晚饭后，王伯伯拿着电视遥控器在找新闻频道。
王伯母坐在沙发上，张月桐坐在她身旁。
“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越长越漂亮。”王伯母一边怜爱的抚摸着张月桐的秀发，一边慈祥地说。
这时，正站在窗户边看着楼下孩子们踢足球的大鹏，扭过头来看了他妈妈一眼。
“妈，你就是喜欢女孩。你们想要就再要一个吧。”
王伯母笑起来，她对王伯伯说“你看这孩子，又犯傻了。”
王伯伯眼睛没有离开电视，他说“要什么要，都多大岁数了。”
“谁说不是呢。我就把月桐当成我女儿了。”王伯母搂住月桐的肩。
王伯母突然想起来什么，“你等着，我去拿东西给你看。”她对张月桐说。
“妈，你又要去折腾那几本相册吧？”大鹏说。
王伯母没有说话，她进了卧室。
“臭小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王伯伯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教训了大鹏一句。
不一会儿，王伯母从卧室里面抱出来了一大本相册。
“妈，你又来了。”大鹏从窗户那儿走过来，“你怎么不管是谁来了，就给人家翻这个。有意思吗？”
“怕什么，月桐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这上面还有她小的时候的照片呢。”
“怎么会有我的照片呢？”张月桐半信半疑地问。
“是啊，你爸爸抱着你，在银河大桥上。”王伯母说。
“那还是我拍的呢。”王伯伯看着张月桐，颇为自豪地说。
“银河大桥上？我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呢？”张月桐说。
“是吗？应该是就在这儿呢。”王伯母快速地翻着那本相册。
咦？那不是爸爸吗？
张月桐看见了爸爸和王伯伯，还有另外两个人的合影。
爸爸看起来是那么年轻。
“这是那年你王伯伯和你爸爸他们去北京学习的时候，在天安门拍的。”
张月桐看见了他们身后的毛主席照片。
北京，天安门？她只是从课本里学过，还从来没有去过呢。
以前爸爸曾经答应过她，等她放了暑假带她去北京看升旗。后来，爸爸就出了事儿，莫名其妙地被撤了职。再后来，爸爸整个人好像都变了，整天就知道喝酒。到最后，连妈妈也离开了他。
照片里的爸爸，笑的多么开心啊！
张月桐觉得自己好长时间，都没有看到爸爸笑了。爸爸现在总是一副生气的面孔，凶巴巴的。
“唉！”王伯伯叹了一口气。“好人，没好报啊。什么世道！”
王伯母嗔怪地说了一声“老王！”
王伯伯停住了话语，他点了一根烟，一个人一声不吭地抽起了烟。
什么意思呢，好人没好报？王伯伯是在抱怨这个世道呢？还是在替爸爸鸣不平呢？
“你看这张。”王伯母打断了张月桐的思路。她指着一张照片给张月桐看。
照片里一个男孩才五六岁的模样。
“这是你大鹏哥小的时候。你看，跟现在长得一样吗？”王伯母说。
张月桐仔细地瞅了瞅那个男孩子的脸，“不一样，他比现在胖。”张月桐说。
王伯母笑了。
大鹏也笑了。
只有王伯伯好像在一个人沉思着什么。
张月桐注意到大鹏的头发是白的。那时候他的头发就是白的！
“哎？怎么没有呢？”王伯母翻到最后也没有找到张月桐的那张照片。“大鹏，你看见了吗？”
“我怎么会看见呢，不都是你放着呢吗？”大鹏说着转身回屋，“我写作业去了。”
“月桐，你也去吧。”王伯母把那本相册抱回了卧室。
兴许是夹在别的相册里面了？
她自己在卧室里又把每一本相册倒腾出来，翻了一个遍。最终没有找到。
“你还在找？”王伯伯关了客厅的电视，走进屋。“唉，找到又能怎么样？物是人非啊。”
王伯母看见他手里掐着烟就进了屋，本来想抱怨他两句的。
不知怎的，听见他说话的语气和眼神，她就没有忍心再抱怨什么，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老王，你小点声。”
王伯母把卧室的门关上了。
“我也想不通。你说老张怎么会被抓起来？那么好的一个人。”王伯母轻声说。
“好人没好报啊，这世道没有王法啊！”王伯伯躺在床上，抱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去看过他了？”王伯母把那些相册一一收起来。
“去了，他们不让见。”王伯伯说。
王伯母体贴地说“不让咱见，那咱就不见吧。你也别往心里去。就算见了，咱又能咋的？咱不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嘛。”
王伯伯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改天我再去找找人，好歹总得跟他见上一面。”
王伯母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王伯伯打住了话语。
王伯母打开房门，看见大鹏从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袋奶，正从客厅走过。“是大鹏！”她悄悄对躺在床上的王伯伯说。
“大鹏，给月桐也拿一袋。”王伯母冲着大鹏喊了一句。
大鹏轻轻走了过来。
“妈，你干嘛让我给她拿？你怎么不给她拿？’”
“臭小子，你妈让你给你月桐妹妹拿一袋奶，你都不愿意？”王伯伯在屋里嚷了一句。
“不是不愿意。”大鹏探了半个脑袋进来说。
“你忘了你小时候了？你怎么说来着？”王伯母笑着逗他。
“我说什么了？”
“你还指着她的照片说，‘妈，我长大了能娶她当媳妇吗’？怎么，难道你忘了？”王伯母没有意识到现在说这句玩笑话会找来什么后果。
大鹏一下子就急了。“妈，你怎么说这个？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不搭理你们了。”
大鹏脸红红的回了屋子。
“这孩子，还知道害臊了。”王伯母跟王伯伯说。
“没出息，像个娘们儿一样。”王伯伯说。
“还是我去吧。”王伯母关上房门，去了厨房。
回到屋里的大鹏，坐在书桌前，思绪像野马一样狂奔回了第一次看见张月桐照片的时候的情景。
那一年，他正上五年级呢，他捧着妈妈的相册，“妈妈，这个女孩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呢？”
“哦，她是爸爸一个同事的女儿。大鹏，她长得好看不？”妈妈说
“好看，好看。妈妈，我长大了要娶她当媳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