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之巅,终年云雾缭绕,孔逸脸色依旧苍白,干裂的嘴唇让他看起来没有以前的半分俊逸。可他的面色依旧淡然,似乎这一切的痛苦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回想起自己被带走之前两人已经醒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可是他也知道,这一切或许才真正的开始走向自己无法掌控的方向。
“轰隆隆…”头顶的天空迅速隐去刚才的阳光明媚,聚集起一片乌云,乌云中传来阵阵闷雷声。
“又要来了吗…”孔逸抬头看了看天空,隐约可以看到隐藏在雷云中的闪电。孔逸站了起来,他现在看起来那么狼狈,身上的长袍上沾满了泥土,他慢慢走到了自己栖身的洞穴前,这里有一小块空地。似乎感觉到了孔逸的出现,翻涌的雷鸣越加暴躁起来。
“轰!”没有预兆,这一声闷雷穿破云层劈在孔逸身上,他还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喊就依旧倒在了地上,紧紧蜷缩着身体。这雷直接穿过肉体,吉大在他的魂魄之上,这样的疼痛比任何疼痛都难以忍受。孔逸趴在地上,因为忍受疼痛而紧握的双拳变得越加苍白,本清秀俊逸的脸庞扭曲得有些狰狞。
“轰!”又一声雷鸣穿破云层,丝毫没有因为孔逸的疼痛有半分停留。大颗大颗的汗珠从孔逸额头滑落,他更加用力的蜷缩着身体,似乎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痛苦,可是没用,那种穿透魂魄的痛苦让他的嘴角终于泄出一丝呻吟。
“轰!”紧接着的一道响雷穿破云层,击打在孔逸身上。他开始不断的在地上翻滚,嘴里开始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他告诉自己他要挨过去,一定要挨过去。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白渃的笑脸,他闭上双眼,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会随着这个画面逝去。终于了解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狼狈,本干净的衣袍因为每日受雷刑时忍受不了痛苦在地上翻滚而变得脏乱不堪。这样的刑罚总是过分残忍,这样的痛苦会持续很久,那种万虫啃噬的感觉让他只能在受了雷刑后长久的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山顶的乌云渐渐散去,刺目的阳光散落,孔逸已经没有力气翻滚,只能躺在地上,任由炙热的阳光烘烤着自己,费力的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放弃了一切动作闭上双眼,等待这样的折磨渐渐散去。
这样一座山巅,禁锢了太多太多受罚的神怪,或许有的能在这样的痛苦中逐渐参悟,然后重新回到平凡的生活,有的或许在这样的折磨中逐渐失去自我,最后灰飞烟灭。这就是法则,无法违背,无法改变。
孔逸总会成为前者的,他心里的执念会让他熬过这一切,只是抽给修渊的修为需要太多的时间来重新修行,可是他不会害怕,因为等到那时候,他再来开这里,见到白渃的时候她不会还在轮回里挣扎,或许会变得比现在好许多许多。
这就是他的执念,不能拥有就守护,不能守护就挂念,总有些什么可以支持他活下去,虽然这样的理由太多人看来太傻。
这时间有多少事,多少人陷入红尘无法翻身,多少东西向抗拒却只能承受,孔逸或许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但是或许他得到的哪一些,已经足够满足他的贪欲,因为需要得到的不多,才能这样一直付出。
而在白渃和修渊的眼前,横着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牵连两个人的生死,但是也足够让两个人觉得一切似乎都没有在掌握之内。
回到泽阳家,泽阳的父亲已经从军营回来,紧皱着眉,脚边一地的烟头。泽阳的母亲也坐在一旁,一脸焦虑。听到下人大喊着少爷回来了,泽阳的母亲马上站了起来迎了出去,泽阳的父亲也精神一振。似乎两人都因为泽阳的归来感到了惊喜。
白渃看着眼前的一家团聚场景,修渊的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虽说眼前的这对夫妇是这一世自己的父母,可是在更多的记忆力自己没有这样的亲人,所以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人扑过来抱着自己开始痛哭着诉说自己的担忧,修渊的心里很异样。而那个严厉的父亲,看着自己没有多说什么,但是他发现这个男人的白头发多了许多,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除了对于白渃的感情和快速成仙的执念之外,很少有别的东西让他觉得异样,而此时此刻,这样的感觉如此强烈。
白渃忽然想起了李老汉,这个唯一让自己享受到亲情的老人。而因为自己的缘故还是不得不看着那一家人在自己眼前变得支离破碎。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的画面,这些画面有的快乐,更多的却是灰暗和血色。她垂下眼,隐去自己眼里的转变。
“回来了,就不要再到处跑了,家里没有多少安稳日子可以过了。”泽阳的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总算平安回来,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回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爸,出什么事儿了?”修渊始终还是有这将近20年的记忆,记忆力很少会让自己这个征战沙场的父亲用这样的口气说话。
“张翌得了重病,昏迷的时候一直断断续续的说是被人陷害才会这样,而他口里一直提到你和一个名叫安儿的人。他父亲已经来家里要人好几次,一群道士也跟着说有妖孽作祟,矛头都指着你。”泽阳的母亲擦了擦眼泪,也紧紧邹着眉,似乎对于这个事情也让自己觉得难以摆平。
白渃嘴角扯出无奈的笑容,终究是这样,自己不断的牵连身边的人,虽然修渊回来了,可是却无法改变他的家人被牵连,看着泽阳父亲憔悴的愁容,她很想把那些人都杀了,这样就是么烦恼都没有了,可是,这样只会让自己的罪孽更深重,让自己受到的处罚更大,让身边的人被牵连得更凄惨。
“他们在胡扯什么,安儿失踪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和张翌扯上关系。”修渊心里十分难耐,是自己害了白渃,可如今却发现太多事情无法抗拒。
“道士说,安儿对张翌施了妖法,只有安儿可以解除。”泽阳的父亲目光不得不落在白渃身上,这个女孩就是让自己儿子性情大变的人,一头雪白的长发已经显得妖异,对于道士的说辞不由得多信了几分。
“如果再来,我就去。”安儿感受到泽阳父亲的目光,却没有因为自己看懂那眼神里德意思而说些什么。该来的总要来,既然事情这么发生了,自己就必须去见那个叫张翌的男人,否则只能在这样无止境的纠缠里让事情越来越糟。
“不行,你不能去。”修渊知道白渃的想法,看到她眼里的任命,看到她的不做反抗,这些年到底多少事情把她的美好磨灭掉。
“阳儿,不要任性,既然安儿姑娘愿意,就让她把这事情解决了,这样对大家都好。”泽阳的母亲看着自己儿子的袒护,觉得自己的儿子确实对这个女孩子用了真心,可是现在却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一时间没有人在说话,修渊心里百转千回,自己这个身体的父母始终只是凡人,换做是谁遇见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把麻烦往自己身上揽。看着这对明显憔悴的老人,他不能说什么太过激的话,毕竟他们对泽阳的疼爱是真的,骨肉之情只是想这个家可以安稳。
另一座大院内,气氛相比起来更加诡异。被传闻卧病在床的张翌好端端的坐在屋子里,另一边坐着一个闭幕养神的道士。道士穿着道袍,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听着屋外传来脚步声,睁开双眼却露出些许戾气,看起来就不是善类。
“少爷,那个名叫安儿的女人跟着泽阳回来了,现在正在泽阳宅子里。”进来通报的人没有抬头,低声的将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自己的少爷,少爷安排守在哪所宅子外的人总算起了作用,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张翌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勾起。总算等到了,还以为这辈子这个女人就那么消失了。脑海里浮现出那女人异人的模样,心里又泛起几丝异样的情绪。
“张道人,人回来了,你觉得该如何?”张翌转过头看着张道士,张道士掐着字诀不知道在盘算什么,眯着眼隐去了眼里的戾气。张翌也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这个道士的答复,不得不说,这个道士一开始就让张翌觉得有可用的价值,只是看着那间安儿住过的屋子就知道安儿不是常人,如今那个女人失踪那么久,现在又跟着泽阳回来,张翌心里十分不痛快。如果自己早些遇见这个女人,说不定让她紧紧跟随的人就是他自己了。
“看来又是一番机遇,不过她不能逆天而行。现在要做的就是等,等时机到来。”张道士抚了抚道袍,接着闭上眼不再多话。心里也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安儿收服,旁边这个大少爷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他对那只妖孽动了情,不过到时候废了她的修为,跟个普通女人一样养在身边就是了,自己也能得到大笔的报酬,除掉这个妖孽也能增进修为,一举两得的事情,虽然会费工夫,但是还是值得他琢磨。
“叫那些人继续守着,每天的行踪定时汇报上来。”张翌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没法真的跟那个女人抗衡,只能依赖这个道士,这个道士如今说等,那他就稳稳的坐着等,如今自己病了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既然人回来了,自然也就走不掉了,他也不担心她会怕,毕竟除了她,还有泽阳,就算除去泽阳,也还有泽阳的父母和那一大家的人。他不信她会让那些人因为她受责难,所以他有恃无恐的当他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