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云层拉低了天空和地面的距离,带着金属一样的铅灰色,让城西巡逻队的所有人心头都好像压了一块沉甸甸的重物。
相互挤了挤,似乎这样就能将自己心里的压抑分担到别人身上,城西巡逻队的队员们此刻看着眼前的四个身影,静默无声。
那是他们曾经的队长和副官,以及新来的队长和副官。
“三王子殿下,你看他们怎么处置?”
传令官看着跪在地上五花大绑的两人,侧过头向面无表情的三王子问道。
“谁……给你们的胆子这么做?”
三王子终于开了口,低沉的声音显示着它的主人此刻处在愤怒之中。
“殿下!我们只是喝了些酒,这件事……我们并非有意!”中年人抬起头,看了年轻的三王子一眼,又立刻在他冷漠的目光中低下了头。
“并非有意?这可不是我要的回答!在我的面前,你能说明你的理由!不论它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因为你不够资格!”
指着脚下的三具尸体,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冷冷地说道:“前城西巡逻队长、副官,于昨夜在贫民区杀害少年,强行侵占少女,手段残忍,行径恶劣,有违道德,实是兽行!这是就我所知道的事实,我问你们,你们两个之中有谁是贵族吗?”
“不……不是!”跪着的两人诺诺地吞了口唾沫,诚惶诚恐地说道。
“哦?原来你们不是贵族啊!”
三王子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一人一脚揣在了他们的脸上,看着他们被自己踢得歪倒一边,满脸是血,他俯视着两人,语气森冷:“不是贵族,谁又给你们权力对不属于你们的人民做出这种事情?嗯?你们以为这里是你们的领地,还是觉得米恩帝国的法律对你们没有任何约束力?”
“咳咳……”
年轻人吐出嘴里掉下的牙齿,看了眼因为疼痛扭曲了面孔的中年人,他指着中年人,也不顾自己的嘴里满是鲜血,口齿不清地对三王子求饶道:“殿……殿下!您要替我做主啊!是这个家伙……他用职权逼迫我的!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话,等他当了政务馆的门卫之后,一定饶不了我!我是被逼的啊!”
“是吗?政务馆的门卫?可真是厉害的职位啊!”三王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中年人想不到自己信任的手下竟然会临阵倒戈,反咬一口,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艰难地磕着头:“殿下,我其实是听了他的提议之后,才会想到做出这种事情的!他的罪责应当于我同等啊!殿下!”
“三个小孩子!一个被你们用巡逻队的标配武器刺穿了胸膛,一个被你们淫辱之后活生生掐死,一个被你们拳打脚踢,骨断筋折!你说,这种罪责我该用如何刑罚?原本派手下查探贫民区的治安状况,想好好为父亲分忧,你们可真是给我长脸啊!我刚拿了巡逻队长官的令牌,你们就给我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今天,你们不死,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捡我的父亲,你们的帝王!”
直接从身旁的巡逻队员手上夺下一杆长枪,三王子殿下提着它走到两人身边,看着中年人,盯着他惊恐的表情,一转长枪,将其刺进了年亲人的胸膛里,穿透了心脏!
“呃……”
瞪着眼睛看看三王子殿下,又低下头看看自己胸口染血的长枪,带着不甘和疑惑,年轻人歪倒在一边,生命在他的抽搐中慢慢消失。
“这……”
看着目瞪口呆的中年人,三王子拍了拍手:“不要疑惑,也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幸免于难!来人!”
看着自己身后的副官,他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巡逻队队员:“把他关进大牢,明天在贫民区当众施以绞刑!我不希望有人在牢里对他做手脚,记着,他明天要完完整整的死在贫民的眼前!明白吗?”
“是!”稀稀疏疏的应和声响起。
“大声点!你们就只有这点胆子吗?”皱着眉头,三王子看了看挤在一起的巡逻队,垃圾也好,烂泥也罢,这些就是他除了身份之外,仅剩的资本了!
“是——!”
“殿下!这三具尸体……”副官走上前,低声向三王子问道。
“小女孩的尸体你派人找个地方好好安葬!至于那两个……”
皱着眉头看着几乎被剖成了两半的红头发小男孩和那个浑身肿胀,面目全非的金发小男孩,他甩甩手,像是在丢弃一些垃圾:“把他们扔到乱葬岗吧!”
“是!”
副官点点头,挥手招过来两个巡逻队员,用麻袋将菲兹的尸体装了起来,等到他们开始装西斯尔的时候,那个巡逻队员发现了异常:“三王子殿下!”
“怎么了?”正要离开的三王子转过身子,看着那个巡逻队员。
指指身下的西斯尔,巡逻队员说道:“这个孩子好像还有一些微弱的呼吸!我们……”被三王子阴冷的目光盯得闭上了嘴,巡逻队员没敢再说话。
“记着!我下达的命令,你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还有,他已经死了!明白吗?”
摇了摇手指,三王子看着巡逻队员乖巧地点头应和,转身走向了巡逻队长的休息室。
……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大雨,雨水汇聚将城外乱葬岗的土地弄得更加泥泞难行。
乱葬岗中,两个麻袋突兀地摆在地面上,和满地的枯骨杂草格格不入。一只麻袋的袋口因为丢弃的动作而破裂,露出了西斯尔那年轻而又满是肿胀和淤青的脸庞。
滴落的雨水划过空气,打在西斯尔的脸上,清洗了那些污垢的同时,似乎也在唤醒着他那快要沉入黑暗的灵魂。
黑暗、模糊、火焰、香味,凌乱的感官刺激着西斯尔的神经,让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伴随着这个动作,一幕幕场景在光影中渐渐清晰,让他睁大了眼睛。
长剑,泛着寒光的长剑,就那样直接地刺进了菲兹的胸口,像是长锥刺破薄纸一样简单,血液从翻开的伤口中流出,刺鼻的腥味冲进了西斯尔的鼻子,毫无阻碍地钻进他的胸腔,好似要让他仔细体会一下血液腥香。
红色的血肉带着薄薄的一层脂肪,附着在白色的骨骼上,从那裂开的伤口中,似乎能够看见串在剑身上还在跳动的心脏。
满嘴鲜血的菲兹挥舞着双手,红色的头发在空中飘扬,像染了他的血液。
“快——走——!”
这是他最后的遗言,也是他最后没有完成的遗愿。
胸口似乎被强大压力推挤着,心脏也如同被恶魔死死捏住,西斯尔此时已经压抑不住袭自己眼中的泪水,他努力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西斯尔……”
怯懦而轻柔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让他瞪大了眼睛,四处寻找:“莎娜?莎娜?你在哪?”
“哈哈!这小女孩的身体可真是让人着迷……哦!真是太舒服了!”
一阵**的小声传来,西斯尔回过了头,那一幕令他完全窒息。
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赤.裸着身体,莎娜被剥光了衣服,躺在他们身下,痛苦地哭嚎着,可是这两个家伙不管不顾,用力地耸动着身体,一边疯狂地发泄,一边赞叹着女孩的青春美好。
血液从莎娜的身下滴落,一滴、一点、一滩,她的呼喊也渐渐弱小,最后完全消失,良久,在西斯尔如同凶兽般疯狂的目光中,那个年轻人将双手搭在了气若游丝的莎娜那细嫩的脖子上,渐渐收紧!
“吼——!”
西斯尔满腔的怒火直冲脑海,超越了极限的愤怒让他已经没有了正常的意识,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吼声,除了将那两个家伙撕成碎片,他没有别的思想。
可是他不能动,完全不能动,好像有强大的力量禁锢了他的身体,他只能看着,看着这一切,连闭眼都做不到。
莎娜已经失去了生机,在做出了最后的挣扎后,女孩在恶魔的双手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中年人和年轻人走到西斯尔面前,满脸笑容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只自不量力的蚂蚁,一口唾沫吐在他们脸上,愤怒之余,硕大的拳头,直接砸在了西斯尔的身体上,疼痛席卷全身,他无能为力,就像是当初那样,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到。
然后,他晕了过去……
液体滴在了的脸上,汗毛带动着神经,将触感传递给大脑,惊醒了沉没在黑暗中的西斯尔。
慢慢睁开眼睛,打量着自己身边的环境,在看到满地的白骨和坟墓之后,他知道了自己如今的所在,这里是蒙克城外的乱葬岗!
身体的疼痛不知为何消失不见,连那些被痛殴的痕迹都完全消失。身下铺着破旧的麻袋,一起身,他就看见了自己身旁的另一只麻袋,麻袋的破口处,露出了让他熟悉的头发,那红红的颜色,像血一般。
颤抖着双手将麻袋撕开一个小角,看着那张惨白的脏兮兮的带着鲜血的脸庞,西斯尔不敢再将麻袋打开更多,他害怕,他害怕自己将无法忘记那破开心脏的伤口。
眼泪顺着脸庞留下,西斯尔哽咽着,一拳一拳地捶着地面,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而他,只能看着它们成真,且永远无法改变!
悔恨、懊恼、仇恨、愤怒充斥着他的胸膛,让他忍不住发抖,好像快要癫狂!
“人们用情感束缚他人的同时,也在束缚自己,这是一把双刃剑,如果你没有坚强的信念,终究是害人害己!孩子,你可没有把握好尺度!”
沧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平静地语调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西斯尔转过身,警惕地看着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目的家伙,将菲兹的尸体护在自己身后,冷冷地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
那个身影毫不在意西斯尔的警惕,慢悠悠地走到他的面前,斗篷的兜帽里漆黑一片,完全看不见面目,但是那沧桑的声音却清晰地从里面发出:“我的名字叫纳尔翁,一个使者,也是那个救了你性命的人!”
看着就要冲上来和自己拼斗的西斯尔,纳尔翁轻轻一挥手,一股巨力凭空出现,将西斯尔推得踉踉跄跄,重重地撞在了大树上。
“嘘!我想你需要一些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