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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暗斗

青丝绾起朝天髻,鎏金绣出百褶裙,象牙簪子点花钿,弱柳扶风金步摇。顾新颜本就天生丽质,加上如烟巧手描画,菱花镜中顷刻间出现一张美艳出尘、顾盼生姿的俏脸。

小姐真是国色天香,令人百看不厌,如烟痴痴地凝望着镜中顾新颜的脸,暗暗叹息,不知道天下间可还有像太子宇文志那样既俊美又痴情的男子可以和小姐白头到老?

“如烟,爹爹现在哪里?”顾新颜满意地看了眼镜中神采奕奕的自己,柔声问如烟。

“相爷刚刚回府,现在书房和二皇子下棋。”如烟一边如实回答一边留心观察顾新颜的神色,见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生气的样子,忍不住脱口说道,“小姐,奴婢觉得二皇子长得很像故世的志太子呢!”如烟话一出口就后悔不迭,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呢?明知道小姐因为志太子的事每日以泪洗面,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自己却糊里糊涂地再次勾起小姐心中的伤心事,真是罪该万死!

宇文远还真是穷追不舍呵!他已经等不及想要知道自己的答案了吗?顾新颜的嘴角轻轻上扬,扯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为了太子之位,宇文远可谓用心良苦,才下朝就巴巴地跟到宰相府第来陪爹爹下棋,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价。

“如烟,我们去书房观战吧!好久没有看爹爹下棋了,也不知道爹爹的棋艺生疏了没有?”顾新颜站起身来,不等如烟回神就袅袅婷婷地出了闺房。

“小姐,你不是担心二皇子来纠缠你吗?怎么……”小姐昨晚还对二皇子宇文远敬而远之的,为什么今天却又匆匆赶去见他?难道是因为二皇子的相貌酷似志太子吗?如烟苦思良久,却百思不得其解,待到开口问时顾新颜的身影已经转过回廊了,急得如烟连连招手,“小姐,你慢点走,等一等奴婢!”

书房内,顾渊和宇文远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棋子交战正酣,素来热衷棋艺的顾渊一摸到棋子就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全然忘了对手是尊贵的二皇子宇文远。

宇文远在棋艺上的造诣显然不输顾渊,步步为营,手执黑棋,寸步不让,逼得顾渊频频皱眉,握着棋子犹豫不决。

“宰相大人,现在棋局已成犄角之势,你可要小心了,须知落子无悔呵!”宇文远见自己的黑棋已经稳稳占了上风,忍不住得意地勾唇一笑,话中有话地提醒顾渊。

眼见黑棋吃掉了棋盘上的大片江山,顾渊不得不长叹一声,掷棋认输,但又不甘心,嚷嚷着再来一局,宇文远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乐得奉陪,他在等,等那个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女子!

从来都不知道世间竟有那样动人心魄的绝色女子,当顾新颜疾言厉色地拒绝他的亲昵举动后他的心就不由自主地为她着了魔,生平第一次他为了一个女子牵肠挂肚、辗转反侧,失去了以往的沉着冷静,不等三日期满,就巴巴地跟随顾渊到宰相府来弈棋,别人都以为他是为了谋夺太子之位才向顾渊献殷勤,殊不知他来宰相府的真正用意只是为了再见佳人一面而已。

曾几何时,他宇文远也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宇文远手中把玩着棋子,思绪禁不住回到了六年前……

那年宇文志被册立为太子,按照祖制十二岁的他和十一岁的宇文齐双双封王出宫,到各自的封地安享荣华,他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出宫时的迷惘和失落,同样是皇室血脉,为什么他不能留在宫里在父母膝下承欢?纵然有再多的丫鬟仆妇和金银珠宝,又怎能和天伦之乐相提并论?

台阶上宇文志头戴黄金冠,腰束赤玉带,昂首挺胸地站在父皇身边,挥舞着手臂送别自己和宇文齐。一旁的宇文齐早已哭得泪流满面,他咬着牙,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决然地走下汉白玉台阶,再也没有回头,既然自己不属于这里,又何须恋恋不舍?

在走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宇文远看见一个头戴花冠的女孩费力地追着一只七彩蝴蝶,女孩神情专注,一派天真烂漫,宇文远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帮女孩一起抓蝴蝶,对于从小习武的他而言抓蝴蝶简直是手到擒来,只一眨眼功夫蝴蝶已经落在他手里。

“给你!”宇文远把蝴蝶交给女孩,同时也把自己对于皇宫的美好记忆也交给了女孩。

“谢谢!”女孩仰起汗湿的小脸,眼中充满感激之色,然后满怀期待地问,“你会和志哥哥一样陪我玩吗?”

“我不能,因为我要离开这里了。”看了眼女孩身上的织锦衣衫,宇文远似有所悟,难道她就是哥哥宇文志立志要娶的青梅竹马?于是他不屑地一笑,坏坏地说道,“不过哪一天你对你的志哥哥腻烦了,就来找我玩好了。”

女孩先是愕然地睁大漂亮的杏眼,随即不悦地嘟起了樱桃小嘴,“你说志哥哥坏话,我才不要和你玩呢!”说着放开手中的蝴蝶,一溜烟地向宇文志的方向飞奔而去。

蝴蝶一获自由就飞到花丛中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怅然若失的宇文远,望着女孩远去的小小背影,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

六年,弹指一挥间,只是已然物是人非,当年的女孩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却全然淡忘了当年曾经为她抓过蝴蝶的他!

“二皇子,二皇子!”顾渊见宇文远陷入沉思,忍不住出声叫唤他。

宇文远恍然回神,望着满脸狐疑的顾渊。

“轮到二皇子落子了。”顾渊笑着提醒道。

宇文远连忙一拍自己的额头,故作困惑状,叹道:“唉,宰相大人刚才这一着棋下得出神入化,害本王都不知道该往何处下手了?”

“二皇子有心事?”顾渊是聪明人,虽然浸淫棋道,但是仍然不忘察言观色,宇文远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他锐利的眼睛。

“宰相大人火眼金睛,本王的心事如何瞒得过宰相大人?看来这局棋本王输定了。”宇文远无心恋战,索性扔下手中棋子认输。

“棋盘如战场,二皇子这般临阵退缩实在令人惋惜。”顾新颜悄然出现在书房门口,神色冷凝地盯着正意兴阑珊的宇文远。

“新颜,二皇子面前岂可如此造次?还不快向二皇子赔罪!”顾渊见女儿不顾内外有别,径自跑到书房来,生怕宇文远误会自己女儿不知检点,连忙沉下脸训斥道。

“不妨事,顾小姐快人快语,恰似醍醐灌顶,令本王耳目一新,正所谓虎父无犬女,宰相大人的千金果然不同凡俗。”宇文远急忙离座而起,目光热切地停驻在顾新颜清丽出尘的粉脸上。

今日的她明眸善睐,神清气爽,仿佛空谷幽兰,傲视群芳,比之昨日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她,更让他心神荡漾!

见宇文远痴痴凝视自己女儿的容颜,顾渊心下暗喜,看来俗话说得不错,英雄难过美人关,即使狂傲不可一世的宇文远也无法漠视女儿新颜的绝世风姿,再看女儿刻意修饰过的容貌和穿着,顾渊这些日子来惶惶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说实话他私心里是希望女儿嫁给二皇子宇文远为妃的,毕竟论长幼,宇文远比宇文齐更有希望问鼎太子之位,最重要的是,宇文远身上的霸气是宇文齐所没有的,而自古成大事者往往都是需要智谋和魄力兼备的,宇文齐虽然八面玲珑,但是曲意逢迎,四处讨好朝中大臣,妄图借由朝臣的力量夺取储位,实在是本末倒置,到头来势必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观宇文远,他只对身为宰相的自己和手握兵权的大司马青眼有加,对其他朝臣则恩威并施,因为他深知能左右圣上心意的就只有他和大司马而已,其他人不过是应声虫罢了。

“二皇子棋艺精湛,老臣佩服之至,小女出言无状,冒犯了二皇子,还请二皇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才好。”顾渊话虽这么说,但是看着顾新颜的目光中赞许和宠爱的成分远远超过责怪的成分。

顾新颜却没有理会顾渊的客套话,目光扫过桌案上有些杂乱的棋盘,脱口而出道:“爹爹的棋艺真是退步许多,这局棋二皇子再下两子你就输了。”

“何以见得?”顾渊和宇文远不约而同地问,顾渊是不相信以自己目前的大好形势断不会输棋,而宇文远是心惊于顾新颜的犀利眼光,她是怎么看出他这局棋中暗藏的凌厉杀机的?

“善弈者谋其势,不善弈者谋其子,爹爹太注重于眼前得失,全然不给自己留退路,要不是二皇子一直隐忍不发,爹爹早已输了,二皇子,奴家可有说错?”顾新颜边说边伸手举起黑子,往白棋的腹地连下两子,奇迹发生了,原本散乱无章的黑棋瞬间形成合围之势,将白棋牢牢困在腹地里,再也不给白棋反败为胜的机会。

顾渊如梦初醒地看着顾新颜手下的棋盘,无可奈何地耷拉下脑袋,看来自己不认输都不行呵!

而宇文远对顾新颜就更加刮目相看了,天下间美貌的女子他见过不少,但是像顾新颜这样慧质兰心的聪明女子却不多见,至少他宇文远没有遇到过,今日算是真正开了眼界,这女子轻轻松松就看破了他这局棋的通盘谋略,简直让他叹为观止。

“顾小姐一语点破盘中玄机,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不知本王可有这个荣幸,和小姐对弈一回?”宇文远立时来了兴致,没有对手的胜利者无疑是孤独的,难得今天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宇文远自然不想错过,最关键的是他可以借着弈棋拉近和顾新颜之间的距离。

“恭敬不如从命,请二皇子不吝赐教。”不等顾渊出言反对,顾新颜就移步至顾渊刚才所坐的位置,开始整理棋盘。

“小姐,小姐……”丫鬟如烟恰于此时赶到,一见顾新颜和宇文远面对面坐在棋盘前对弈,连忙知趣地噤声。

“顾小姐先请。”宇文远微微一笑,对着顾新颜做了个请的手势,身为堂堂七尺男子,自然要礼让佳人。

“承让!”顾新颜轻点臻首,以示承情,随即手执白棋先下为强。

宇文远丝毫不敢心存轻视之心,他表情肃穆,每下一着棋都全神贯注。

一旁的顾渊看到棋盘上黑白棋子风云变幻的战局,顿时心神为之一震,站在一边兴致勃勃地作壁上观。

如烟不懂奕棋之道,只看见宇文远的黑子一层层地包围住小姐的白子,立时神情紧张起来,顾新颜却不慌不忙,手起子落,不管宇文远的攻势如何凌厉,她自固若金汤,转瞬间黑子和白子就要不可避免地展开惨烈的杀戮,是玉石俱焚还是握手言和?下棋的两人不动声色,观棋的顾渊却有些急了。

当顾新颜把关键的一子下到宇文远的地盘去时,顾渊忍不住情急地叫起来。

“这着棋万万不可,否则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满盘皆输。”

“爹爹,观棋不语真君子,你自在旁观战,不要出声干扰女儿和二皇子下棋。”顾新颜当然知道自己这着棋下去势必要和宇文远的黑棋来一场玉石俱焚的廛战,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有付出又何来收获?

宇文远惊讶地看着顾新颜咄咄逼人的攻势,心里不由暗暗赞赏,此女不但聪慧,还颇有胆识,逼得他不得不收敛杀机,否则两败俱伤,谁也别想赢谁?可是今日他必须得赢了她,才能让她见识到他的强势,不然如何能取信于她,让她将终身托付于他?

宇文远举着黑棋沉吟良久,最后选择避开顾新颜背水一战的一击,来了个声东击西,将棋子下在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上。

眼见宇文远错过可以拓展疆域的绝佳良机,顾渊忍不住连连叹息,可是顾新颜却睁大了杏眼,看着宇文远匪夷所思的这着棋,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个男子野心勃勃,运筹帷幄之间已然占尽先机,自己终究还是棋差一着,处于被动的境地,要想赢他已然没有希望,但是她又岂肯向他示弱?即使是遍体鳞伤,她也要死死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尽管表面看宇文远的黑棋占据了输赢的主动权,但是只要精于棋道的人都知道这局棋是一局分不出胜负的和棋,宇文远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功亏一篑,没能一举突破顾新颜的防线,实在是有失水准,不过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顾小姐棋艺高超,本王佩服。”宇文远掷下手中最后一颗黑棋,凝睇着顾新颜因为激战而酡红的脸庞,笑着说道。

“二皇子手下留情,奴家才侥幸得以和二皇子平局收场。”论智谋,宇文远远胜自己,论气度,宇文远更是比自己超出许多,顾新颜不解眼前这个霸气的男子为什么对自己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难道他想藉此获取她对他的好感吗?几乎是下意识的,顾新颜抬头望向宇文远,视线电光石火般地在空中和宇文远深邃如海的目光激烈碰撞……

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她和他的目光牢牢地缠绕在一起,顾新颜和宇文远的眼波彼此交集,彼此试探,彼此吸引,彼此沉溺,直到顾渊一声咳嗽才让两人恍然回神,飞快地挪开失落在对方脸上的视线。

宇文远的脸微微有些泛红,自己很少在人前失态的,尤其对方还是一个绝色女子,但是能从顾新颜眼中看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

而顾新颜的胸口如小鹿乱撞,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这是从未有过的怪异感受,即使是当初和宇文志两情相悦之时也不曾这样心浮气躁过,宇文志是谦谦君子,他的掌心温暖而厚实,让她无限满足;他的怀抱轻柔而坚定,让她感到安心,而宇文远只用一个邪魅的眼神就让她心慌意乱,迷失自我,怎不令她心惊胆战?难道他会传闻中的摄魂大法?

“能和顾小姐这样冰雪聪明的小姐奕棋是本王的福气。”宇文远调整好心态,即刻谈笑风生,“时候不早了,本王在宰相府叨扰太久,实在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后天本王在永昌宫设宴款待宰相大人和顾小姐,如何?”

“这怎么好意思?”顾渊心中窃喜,看得出宇文远对自己的女儿颇有几分好感,永昌宫是宇文远的寝宫,宇文远一向心高气傲,就连大司马都不曾有这个荣幸踏入永昌宫半步过,没想到宇文远居然开口邀请自己和新颜前往赴宴,其用心自然不言自明。

“永昌宫的大门只为有缘人而开,宰相大人不会不给本王这个薄面吧?”宇文远不答反诘,话虽然是对着顾渊说的,眼睛却是对着顾新颜的,他始终没有忘记和顾新颜的三日之约。

顾新颜岂会不明白宇文远这么说的用意?宇文远步步进逼,让她有些招架不过来,只好微垂臻首,装作没有听见宇文远的话。

顾渊看了眼默不做声的女儿,忙笑着应承下来,在朝为官,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二皇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宇文远目的达成,自然志得意满,朗笑着告辞而去,顾渊少不得殷勤地一路相送。

直到宇文远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顾新颜才松懈下来,虽然只是一局棋,却像是用尽了她身上所有的力量,此刻的她只想回到自己的房中好好地歇息,不再想那些烦心的人和事。

“小姐,请恕奴婢多嘴,依奴婢看,这个二皇子对小姐不怀好意,小姐还是不要去永昌宫了。”如烟一见顾新颜好不容易焕发的精神气儿又在宇文远强硬的逼迫下消失无踪,心里对宇文远仅存的一点好感就此荡然无存。

昨日宇文远害得小姐噩梦连连,今日又在棋盘上处处为难小姐,哪有半点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气概?这个傲慢不羁的二皇子虽然容貌神似志太子,但是胸襟气度比起志太子来可就差得远了。

不怀好意吗?是呵,这宇文远煞费苦心地用志哥哥的真正死因勾起她对他的好奇,为的不就是借由她笼络身为宰相的爹爹吗?志当存高远,志哥哥,你想要提醒新颜的到底是什么呢?难道害你无辜枉死的真凶是继你之后最有希望问鼎储君之位的二皇子宇文远?可是宇文远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样,让人无法把弑兄谋位的罪名扣在他身上,他到底是怎样的男子?他真能帮助自己解开这重重疑窦吗?

顾新颜不置可否地对如烟淡然一笑,道:“我心中自有计较。”

小姐为人处事一向很有分寸,如烟不由讪讪地点头,道:“是奴婢多虑了,无论小姐做什么,奴婢始终会跟随在小姐身边保护小姐的。”

“我要闯龙潭入虎穴,上刀山下火海,你也跟着我?”见如烟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顾新颜忍不住戏谑地笑道。

“那是自然,小姐平日不是教过如烟,石头要为执剑的人死,女人要打扮得像月季花一样,如烟不美,做不来月季花,只能给小姐做一块垫脚的石头。”如烟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从小就把自己当妹妹一样疼爱的小姐,心中暗暗发誓,为了小姐她什么苦都愿意承受,只要小姐幸福快乐就好。

“傻丫头,我说的是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不是让你去做石头和月季花。”顾新颜听了如烟的话,感动之余又忍俊不禁,微微地笑弯了嘴角。

“唉,如烟这笨脑瓜,就是记不住这种文绉绉的话,不过能让小姐开心,如烟这笨脑瓜也笨得值了,嘿嘿……”如烟望着小姐久违的笑颜,高兴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主仆二人暂时忘却烦恼,说说笑笑地回转闺房歇息。

翌日,三皇子宇文齐再度前来宰相府造访,顾新颜没有避嫌不见,而是盛装出席,既然决定听从顾渊的安排,在二皇子宇文远和三皇子宇文齐之中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终身的依靠,那么她必须慎之又慎,免得自己将来后悔。

顾新颜今日的装扮比之昨日见宇文远时更为隆重,她上身一袭青色盘扣夹袄,外罩鹅黄色鹭鸟联珠纹锦半臂,下身穿一条红黄相间的条纹百褶裙,环佩叮当,云鬓花颜,看得宇文齐眼都直了,过了好半晌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收摄心神,先是和顾渊嘘寒问暖几句,接着才彬彬有礼地和顾新颜打了个照面,随即自在悠闲地在顾渊的延请下来到花园中的观景亭,观赏亭外的数株腊梅,还有梅花枝头的点点残雪。

清茶、清风、清香,映衬着观景亭中清丽的佳人,宇文齐置身其间,自不免有些心猿意马,但又碍着宰相顾渊和丫鬟如烟在旁,无法对佳人一诉衷肠,只得故作惊艳,俯身采来一枝疏影横斜的梅花,口中吟哦起崔道融的咏梅诗来,其诗云:数萼初含雪,孤标画本难。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横笛和愁听,斜技依病看。 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听宇文齐借由梅花委婉地表达对自己女儿的倾慕之意,顾渊不动声色地捋着下斑白的胡须。

一边是霸气不凡的二皇子,一边是温文儒雅的三皇子,顾渊夹在其中甚是为难,在太子之位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他两者都不能得罪,再说这两天圣上的龙体已经大有起色,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进宫面圣,试探圣上的心意要紧。

“宰相大人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就连府中的腊梅也分外清丽脱俗,与众不同,小王一时情难自禁,班门弄斧了。”宇文齐见顾渊面露喜色,忍不住拈花而笑,目光偷偷地瞄了眼对面若有所思的顾新颜,意味深长地说道。

顾新颜岂会感受不到宇文齐眼中的倾慕之意?只是当此迷雾重重的境地,她必须步步小心谨慎,不然不但宇文志的真实死因难以查明,更关键的是自己的抉择攸关爹爹的仕途,她自己幸福与否不重要,但绝不能拖累爹爹跟着自己受苦。

“三皇子既然偏爱府中梅花,奴家不才,愿为三皇子献上一曲清音以助雅兴。”顾新颜淡然一笑,示意如烟备好琴案点上檀香。

宇文齐喜上眉梢,以为顾新颜对自己青眼有加,忙不迭地拍手叫好。

顾渊不解女儿这么做的用意,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须知如今宰相府的一举一动都在二皇子的秘密监视中,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动宇文远,女儿为宇文齐抚琴助兴之事要是被宇文远知道了,他岂非要重新衡量宰相府的地位?

罗裙轻分,美目流光,纤纤十指按上冰冷的琴弦,刹那间宫商徽羽,琴音铮琮,恰如高山流水,不绝于耳。

顾新颜漫引歌喉,婉转唱和,一曲清照一剪梅,抒发心中积郁的情怀。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顾新颜歌声清脆,恰如黄莺新啼,唱到动情处更是荡气回肠,听得座上的顾渊愁肠百结,歌以咏志,女儿的心事他最是清楚不过,字字句句都是对故世太子宇文志的深深想念和追思,宇文齐熟谙音律,听声辨音,自然也从中感受到顾新颜内心中的绵绵情意,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故去的太子、自己的皇兄宇文志。

皇兄虽已仙逝,却依然令如此绝色佳人为之牵挂伤怀,泉下有知也该没有遗憾了,这么一想宇文齐忍不住暗暗唏嘘,自己身边虽然美女如云,却没有一个像顾新颜这般重情重义的,真是可悲可叹,要是哪一天顾新颜心中能有自己一席之地就好了!

按下最后一个琴音,顾新颜眼角泛起一丝水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自己终究还是和宇文志阴阳相隔,再无相聚之日了,从今往后,她心中再不会有爱,有的只是岁月无情的沧桑。

这边宰相府中顾新颜心碎地和过去诀别,那边永昌宫里宇文远恼怒地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吓得一旁的小太监们噤若寒蝉,一个个如大难临头,苍白了脸色。

听说顾新颜为宇文齐抚琴唱曲之后宇文远就勃然大怒,好像有人咬了他的手指头似的一阵阵抽痛,顾渊这老狐狸,居然不拿自己当回事,左右逢源,妄图脚踩两条船,真是可恶!还有那个让他惊为天人的顾新颜,外表看似清丽脱俗,骨子里却是这等杨柳心性,真是令他大失所望。

既然顾氏父女不领情,那么就休怪他翻脸无情,明天,他要好好地在永昌宫款待顾氏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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