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早恋
高一（1）班第二学期班会主题——
早恋。
今期的班会主题一出，台下立即炸开了锅，直到班主任撕扯着喉咙喊“肃静”才静下声来。
清了清嗓子，扶了下金丝框眼镜，说道：“好了，各位同学，大家都知道这堂班会课接下来要讨论的内容了吧，早恋，是一个关于你们高中生的一大问题，接下来会分成两派，不赞成早恋的左边，赞成早恋的右边。”
一阵刺耳的桌椅与地面的摩擦声后，班主任扬着那张洋葱一样的脸踩着一寸高的高跟鞋从讲台上正中间地走下来。
终于，在明月的座位边停下，扶了扶眼镜，抱着双手，道——
“明月同学？”
“……嗯……”
刚好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明月揉着双眼应着话，她只是奇怪对方的声音有点压抑的耳熟，而她并未意识到不妥。
“请问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眼困睡着了再醒过来罢了。
“那你知道我这是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又怎么知道呢你说对不对？”
班主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只差谁来点条导火线。
可就是有个天不怕地不怕还在半梦半醒的懵懂女生真诚地脱口而出——
“大婶你这腮红涂得特难看，怎么跟一猪肝色似的。”
已经在冒烟的火山即刻爆发，“明——月——”
超标的尖叫女高音，这下子明月总算完全清醒过来了，条件反射似的马上从座位上弹坐起来。
“是……是的，杨老师，请问有事吗？”
“有事，而且是大件事，看见黑板了没？现在可是班会课，你居然给我肆无忌惮地打瞌睡。”
“对，对不起，可是，杨老师，这打瞌睡我可不是故意的呀。”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呀。
“算了算了，”班主任扶着额摇了下手，“那你左边还是右边？”
“什么左边右边……啊——”
明月她总算发现自己连人带桌站的是教室的正中央，如同处身于楚河汉界之间，左右两边除了她自己本人之外有四十双眼睛正盯着她来看。
“……哇哈哈……哈哈哈……”
以福乐兄弟为首，全场马上爆发出大把大把的狂笑声。
“安静，统统给我安静——”洋葱头转向明月，“明月同学你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呃，中间可以么？”她想弃权啦好不好。
“你——好，原因是什么呢？”
“原因是我到目前为止都未曾早恋过，而且每一个也不能保证能越过早恋，这个被人们称18岁前的恋爱阶段，佛祖不是对世人说过一句话么？施主，一切随缘吧，阿弥陀佛。”
洋葱头已经被气成了无奈，她挥了下手示意明月坐下后重新走回讲台上。
自从昨天重新编过座位后，明月就变成坐在教室中央的最末排，而傅上弦也是坐她的隔壁，只是她是第三列，他是第四列。
“真行呀你，连佛祖说过什么和没说过什么都知道？”傅上弦说道，他正坐在隔明月一条小廊道的左边座位上翻看着杂志。
明月拉着椅子重新坐下，“我不是唐僧我怎么知道佛祖说过和没说过什么，只是香港电视剧都是这么一台词来演的，傅同学也不错嘛，怎么是左边的不赞成票了呢？”
“不想动，麻烦。”
她就知道。
明月扫了一遍教室，除了她自己坐中间外，傅上弦是因为不想动而原地在左边，司徒信羽则站到赞成的右边，而福乐兄弟则每人各持一边，至于想悠也是坐回自己右边第一排靠窗的位置没有动，还有正班长梁智聪和副班长祝青亭两人则一左一右，大概不想引起洋葱头的怀疑吧，不过，不管怎么说正班长和副班长都不怎么像在拍拖呀。不知道想悠是赞成还是不赞成呢？现在和想悠一起吃中饭感觉她的话比以往多了许多，笑多了，人也开朗了许多，要不是子昊不在学校餐厅吃午饭的话，他一定要再一次更详细地将想悠介绍给他认识认识，其实，说真的，在她看来没有哪对情侣比子昊和想悠站在一起更般配的了。
当她正计划自己要不要当半个红娘半个月老时，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扔到她的桌面上。
“小月月，小月月……”
坐在明月右边和坐在傅上弦前面的福乐兄弟捏着自己的喉咙压低着声音叫明月将纸团打开来看。
这两个西瓜头真是服了他们，这么近还传纸条。
打开那张皱巴巴的小纸团，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
今日六点十五分，银镜明湖的许愿树下见。
“什么六点十五分银镜明湖的许愿树下见？现在已经是三十分了连影子都不见。”
背着双肩包准时来到银镜明湖许愿树下的明月开始不耐烦地踱着步。
是她笨呢？还是因为她特别善良以至于很容易受骗？可是仔细想想福乐兄弟的话可信度几乎是零的，大概是上学的日子太无聊了就拿她来玩弄一下。
“太可恶了。”这两只西瓜头，我怎么会上他们俩的当的呢？
当明月吐着一肚子的闷气转身欲走时，却听见头顶头树叶沙沙作响，而且声响大得出奇，回过头，看到飘落一地的榕树叶同时又看到了两只从天而降的西瓜头兄弟。
“哟，痛……痛死我了……”
“你压着我了，乐，快起来。”
“咱们怎么会在树上睡着的呢？”
“都怪你，一翻身还拉着俺掉下来了。”
“抱歉，啊，小月，你终于来啦 。”
“你没事吧？小月，被点穴了么？”
明月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还在震惊之中，而让她惊讶的不是福乐兄弟在树上睡觉，而是——
“你，你们是铁做的吗？”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咱们可是钢铁做的，没听过那个什么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吗？”
拜托——“人家保尔练的是钢铁般的意志，你以为是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吗？”算了算了，“你们俩叫我来有何贵干呢？”
“也没什么啦，只是想给小月看点东西。”
瞧，福乐兄弟笑得特奸诈，明月不由得提起了警惕。
“看，看什么？”
“别紧张嘛，来，小月月，看见那条蓝色的发带了没？”
顺着福乐兄弟的手指望去，明月微微眯起了双眼，柔和的夕阳光将此间染红，随风摇曳，星星点点，一条绑在一枝叶间的蓝发带，落寞而凄美。
蓝发带……
明月记得想悠最喜欢的就是蓝发带了，及腰的长发总是用蓝色的发带扎起来。
“知道是谁的么？”
“……想悠的蓝发带？”
“对。那，知道是谁系上去的吗？”
“……想悠怎么把自己的发带系到树上去了呢……”而且还系那么高，连她自己都够不着呢。
“是康子昊系的蓝发带。”
“……哦，难怪那么高，原来是子昊……什么？子昊？”
“Yes，呐，这样的反应还可以，来，小月，给咱们一个五。”见明月没反应，福乐兄弟各拉过明月的手给了她一个Five。
“很惊讶是吧？”
“其实，小月你也不用把嘴巴张那么大。”
合上嘴巴，“还有什么是你们不知道的？”他们不当“狗仔队”真是浪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子昊会把想悠的发带系到树上去的？”
“呐，所以我说呀咱们家的小月还是迟钝，平时说哪个哪个怎么比正常人慢上半拍已经是颇慢的了，咱们家的小月还是破纪录地慢上一拍半，那个慢呀可不是正常人可以想象的。”
“我要走了。”
“别。”福乐兄弟一把拉住明月的背包肩带，然后三个人一同坐在了银镜明湖边的那棵许愿用的大榕树下，“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明月顿时一脸的黑线，“你们俩还要相声到什么时候？”
“OK，OK，言归正传，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也和今天一样有着同样令人着迷发指到想睡觉的黄昏时分，那天，也和今天一样咱俩偷偷地来到了银镜明湖边的这棵许愿用的大榕树上补眠一下下，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样头顶上布满了阳光星星然后数着绵羊打算跟周公聊天去，那天……”
“Stop——”
三秒钟的沉默后，明月要抓狂了，“重点，说重点，Understand？”
“别急，马上就进入今天的话题，嗯，咳咳，呃，就在咱们俩睡得迷迷糊糊间听见了有谁靠近的脚步声，然后侧过脸低头一看，哦，原来是七班的康子昊同学，看见他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条女生扎头发用的蓝发带，看了好久，然后系在了一根树枝上，然后又背着包走了。本来还以为他是来许愿的，毕竟听说蓝色代表的好像是学业进步，但是当康子昊走了没多久后，安想悠同学来了，她却对着树枝上的蓝发带流了满脸的泪，而咱们还看见发带上绣着YOU。”
“YOU……悠……”
“怎么样？这下子明白了吧。”
“……嗯……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那么……咦？人呢？喂，你们俩去哪？”
“当然是回家啦，小月，可要加油哦，拜拜。”
福乐兄弟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明月回过头望向那条染红的蓝发带。
蓝色的发带，随风飘送，仍旧落寞而凄美。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已关机，请稍后再——”
明月已经不记得打了子昊的电话有多少次了，可电话里头那个机械般的女声仍然说着让人着急而不变的话。
这段时间子昊频繁地请假，这次还连续两个星期没来过学校，以前他总是说家里有事，可明月总是隐约地感到不安，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究竟是什么呢？子昊他没再挂Q，现在连手机也关机打不通了，她完全找不到他了。
有几天，明月能清楚地看出了想悠的难过和不安，她总是在午饭后来到银镜明湖旁的许愿树下，有时一坐还一整个午休时间，眼睛只看向一个地方，有时她还看见想悠泪流满面呢。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拔。”
电话里头又一次出现那个机械般的职业女声。
“小月打的电话怎么老是关机的呢？”司徒信羽走近递给了明月一枝郁金香，然后又将剩下的郁金香插在工作间窗台的花瓶里。
“……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呢。
“对了，小月，七班的康子昊同学这两个星期怎么不见来咱们社团坐的呢？”
“子昊他请假了。”
“哦，原来还没回来。”
原来？“信羽你知道子昊去哪儿了吗？”
“嗯，去哪儿我是不知道，我也只是看见他和他父母不知要去哪，因为大家都坐在车里，我也看不太清楚，应该是和父母一起出去了吧。”
原来是和爸爸妈妈在一起，但也用不着关机吧，还是那里收不到手机信号。
在工作间走廊对面的茶水间吧台旁，傅上弦背对着坐在一张高转椅上，喝着红茶。
“OK，everyboby，来，快来一下，咱们有实习社友暂职咯！”
经福乐兄弟的大声号绍，明月上弦信羽都转过头去，可马上都各自回过脸各忙自己的，明月继续她的留言处理，信羽继续摆弄他的郁金香，上弦则继续品尝他的红茶翻阅他的杂志。
站在大厅中央的李进彥也立即由满心欢喜变成了垂头丧气，那个一星期才用香皂洗一次的鸟巢头几乎要垂向胸口了，福乐兄弟连忙在一旁打趣，企图让对方振作起来，谁料——
“我是知道的，自己并不受欢迎。”李进彥垂着头坐在了沙发上。
“呃……果然有自知之明，人贵自知嘛。”
“乐，别乱套成语，呃，其实不是这样的，李进彥，我跟你说呀咱们的社员只是爱耍酷，他们的欢迎方式就是这么呆板，哪像咱兄弟俩的热情，来，握个手吧，欢迎兼职加入咱们福乐社，先来一杯咖啡怎么样？小月，一杯咖啡。”
“请慢用。”
明月放下了白瓷杯转身打算就走人，可福乐兄弟硬要她坐下。
“拜托，是不是网上的一千多条的留言不用处理了呢？”
“那个有时间再做吧，先来听听这个，小月，一定也会觉得很有趣的。”
有趣的？
明月即刻坐下。
“事情是这样的，李进彥同学的加入是为了咱们能更好地解开月之谜。”
“月之谜？”
“对，就是那个有神秘礼物和加学分的月之谜，小月，你不就收到过这么一条信息么？后来，咱兄弟俩无意中看到想悠的古月图书馆的会员卡，然后再进一步的打听，发现了在古月图书馆协会里流传的一个叫月之谜的有奖游戏，你说咱们福乐兄弟不参加能行么？”
原来如此？明月就知道那家伙满脑子的都是好处与金钱，连她上次收到的信息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可是，那信息我也不知道哪个人发来的。”
“管他哪个发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咱们参与这个游戏就一定要满载而归，对不对呀李进彥同学。”
“呃，嗯，这个，”李进彥扶了扶眼镜，“我也没那么多的把握，可为了明月同学，我会努力的。”
呃……明月心想一定是福乐兄弟说了什么来让李进彥加入的话，可千万不要是些奇怪话呀。
“就咱们四个吗？”
“不，只是有小月的加入，就一定会多一个好帮手。”
“什么？”谁呀？
“所以，小月一定要参与呀，何况能加学分实在是太吸引了不是吗？”
对，她就是为此而想加入的，只是就她一个人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而傅上弦又不肯帮她，现在有这一个机会怎不试试看呢？
所以，她也马上答应了，忽然间有种冒险的强烈感占满，好期待哦，虽然和福乐兄弟做搭档有点担心，不过，不要紧了，冒险就是要豁出去的啦。
Y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