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没了马车,趁着皎洁月光,在路上不徐不疾的走着。
陆煜儿凑近子梳悄声道:“姐姐我们被人跟踪了。”子梳显然早就知道了,此刻她悠悠说道:“我们走我们的,看他们什么要等到什么时候。”陆煜儿“奥”了一声,姐弟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聊。
果然不出所料,来人终究是忍不住现身了。
“姑娘好功夫,一早便知道我在跟踪你。”
子梳回道:“天下第一神捕果然名不虚传,追踪术可谓天下第一啊。”司城燕绝闻言笑道:“同姑娘的功夫相比,此乃雕虫小技。”子梳问道:“司城大捕头这么晚了还在跟踪我姐弟二人可有何事?”司城燕绝上前几步道:“实不相瞒在下对姑娘今日的救命之恩很是感激,只不过在下想确认一下姑娘的身份。”
子梳面色不改,只听司城燕绝继续道:“月前曾得知大漠霜北宫的宫主曾到我江南一行,又在问鼎山庄治好了少庄主陆煜儿,此刻见姑娘身手不凡,再见身旁的公子,我便大胆猜想姑娘是否就是传说中的魔教第一女——霜?”
子梳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司城大捕头消息来源绝对是又快又准的。”
司城燕绝亦笑道:“那不知姑娘为何要杀了我们朝廷要的人?”
“成王败寇,他斗不过我,自然是被我杀了。”听得子梳言语之间隐有怒气,司城燕绝很是机警,笑道:“这种败类确实人人得而诛之,姑娘也算是为民除害,只不过,”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自打姑娘来了江南之后,陆陆续续死了不少江湖中人,但奇怪的是这些人的尸体旁都会留下一个‘莫’字,不知?”子梳打断他道:“你猜想什么便是什么,我从没想过要隐瞒。”司城燕绝惊讶于她的坦诚,被她这么一番抢白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子梳又开口道:“司城捕头既然感恩于我的救命之恩,可知有句话叫做‘知恩图报’?”司城燕绝又是一噎,心里不免有些好笑,嘴上却说道:“姑娘但说无妨,只要不违背天地良心、朝廷律例,司城燕绝定当全力以赴。”
随后几日,子梳忽然又不赶着回魔教了,反倒带着陆煜儿在这附近一带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倒把陆煜儿乐的不行,从未在山野间如此放肆的开心过,始终觉得自己是锁在笼中的金丝雀,这几日忽然有种被放飞的感觉,自由痛快。
一眨眼就过了七日,这一日子梳带着陆煜儿又转回了滨城揽芳阁,只不过子梳此次乔装打扮换成了一副男人模样,倒是十分俊俏。此次陆煜儿还是不放心,撕缠好久便也跟了进去,却是小脸通红,一看就知道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子梳等二人一他进门就吸引了众人注意力,还是那个**第一个冲到二人面前,待看清子梳面容之时,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二位公子好,不知看中了我们揽芳阁哪位姑娘?”子梳道:“找人。”**又是一愣,接着又道:“二位公子上面请。”说着亲自引着二人到了二楼走道尽头的一间房门前,**又笑道:“里面这位差大哥特意交代了,但凡有人来找人就将他们领到这个房间。”说着房间门打开,子梳二人径自走了进去,**关上门便退了下去。
等在房内的正是七日前与二人见面的司城燕绝。
子梳坐下不经意道:“这间**真是卧虎藏龙啊。”司城燕绝问道:“何出此言?”子梳道:“上次打斗之时众人虽尖叫连连,那**却是气定神闲,这一次我乔装而来,**一眼就将我认出,再看她的步伐,虽似忸怩,却是一个内家高手。”司城燕绝不禁笑道:“姑娘果然注意到了,上次我便觉得这**不简单,只是忙着追踪白鹰便没空细想,不过江湖中人难免有一技傍身。”子梳也不再细想,转而问道:“上次我托司城捕头之事可有眉目?”
原来上次子梳让司城燕绝报恩,是托他利用他的关系查一些事情,司城燕绝看了眼子梳身旁的陆煜儿,见子梳无心让他回避,自己也便不多想,同子梳道:“我查了朝廷的档案记载又发动了关系,大致将魔教这两任教主的情况掌握了,我想这里面有姑娘所要的东西。”
他将两张纸摊开递给子梳,子梳接过,便细细的看来。只见上面写到:“魔教前任教主姓不详,名孤影,性格孤僻怪异,他在一次任务中从江南带回一名十五岁孩童,倍加喜爱,传其武艺,九年后前任教主死于自己寝宫,现任教主残天上位。”子梳掀到第二页纸,“当年武林有三大家:忻城莫家、阮城白家、洛城沈家。白家少庄主十五岁之时突然从人间蒸发,白家二老晚年得子,得此噩耗久寻无果,最终二老皆痴傻而终;十八年前忻城莫家毁于一场无名大火;沈家老庄主与人比武受重伤,而后不久便撒手人寰,其女沈印心嫁给如今武林第一庄的问鼎山庄庄主陆鼎天为妻。”
看到这里,子梳犹如被闪电劈中一般,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她回头问道:“司城捕头可知道当初的武林三大家私交如何?”司城燕绝微微皱眉,道:“没有特殊文献记载当年三家之交情,但就我掌握的情况来看,三家似乎有些往来的。”
显而易见,当初白家丢失的少庄主正是如今叱咤大漠的魔教教主残天,子梳想到了,司城燕绝也想到了,他开口道:“我还得一个消息,说是当年魔教教主死亡前夕魔教内大乱,有外人进入教主协助残天一起杀死了孤影。”
子梳忽然想到恪珞丞相图丹曾告诉过她,二十六年前外公曾带着十岁的莫岚心到过一次大漠,想到这里她转身问道:“可知那白家少主被带走之时是何年?”司城燕绝回道:“同佑六年。”
“二十六年前,是同佑八年,残天到了魔教九年之后就是同佑十五年,而莫家是同佑十六年被灭。”越往下想子梳心跳起伏越大,有些谜团渐渐浮出水面,被子梳这么一问,司城燕绝自然而然也将所有事情发生的时间串联在一起,很快他双眼渐渐大睁,正要说什么,但见子梳对他使了个颜色,一瞧旁边陆煜儿依旧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正欲出口的话便生生止住了。
子梳看了看陆煜儿然后同司城燕绝道:“现在还有件事情要劳烦司城大捕头。”司城燕绝笑道:“不知姑娘又要在下报什么恩?”
“还请司城大捕头帮我将煜儿送回去。”
“我不回去。”子梳话语将落,陆煜儿一下子就蹦开了,一脸不情愿,他有些气道:“姐姐自己说好了带我游山玩水的,到现在我还未见过大漠风光,你就这么让我走了?”
子梳笑了笑:“这两天带你玩的还不好吗?”陆煜儿挠了挠头道:“这两天是挺开心,可是,可是我还是想去大漠瞧瞧。”子梳轻轻一笑,“大漠是个及其凶险之地,而如今,你功夫不到家,到了大漠,若是让那些存了心思的人得知你是天下第一庄的少庄主,你可知会有多少人打你的主意吗?”
陆煜儿拍了拍胸脯,毫不畏惧道:“我不怕他们。”子梳走上前轻轻拍着他的手道:“你是不怕这些,可是我会担心,我不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照顾你。”子梳松开他的手走到窗前,叹道:“你若真的想以后跟着我,那就必须要有过人的功夫,能保护你自己更能保护我。”陆煜儿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眼现懊恼之色,司城燕绝在旁边打量着二人,忽然有种直觉涌进脑海中。
陆煜儿沉默了良久,最终决定回去了,但他有个条件是要自己回去,坚决不让司城燕绝护送,子梳同意了,第二天一大早给他准备了马匹,陆煜儿虽眼含不舍,但还是骑马离去。
看着一人一马的背影,司城燕绝笑道:“圣女一早定发现了这些人,所以才放心他一个人离去吧。”回头见子梳眼神深邃,他微微皱眉,笑道:“血浓于水啊。”
子梳收回视线,转而笑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神捕,一夜的时间什么都知道了。”司城燕绝也不正面回答转而道:“圣女以后还是不要一口一个大捕头的称呼我了,在圣女面前我这个捕头算得了什么。”子梳略微回头看着他,司城燕绝一耸肩,道:“圣女觉得有何不妥吗?”
“我们不是朋友。”子梳语气冷淡,司城燕绝反而笑道:“如果不是朋友,我们还能是什么呢?”子梳脸色渐缓,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笑道:“那司城也大可不必圣女前圣女后的称呼我。”
一句“司城“倒叫司城燕绝半天没反应过来,待缓过劲之后他笑道:”那我岂不是要称呼你莫莫?”见子梳脸色又冷,赶紧转移话题道:“接下来你想一个人回大漠吗?”
“既然已经有了眉目,我一定要查清楚,莫家上上下下一百七十口人不能白死。”司城燕绝听得出她言语中尽量压制的恨意,道:“有需要的地方就捎个信。”子梳面向司城燕绝道:“我会的。”司城燕绝又是耸了耸肩,内心暗道:“还真是不客气。”
子梳转身上马,临走前轻轻说了句:“结识你这个朋友我很荣幸,谢谢你。”随着子梳策马离去,这句话也消散在风中,司城燕绝听得亦真亦幻,但嘴角的笑容却渐渐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