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两人虽然坐在百户所里拉着崔天福喝茶聊天,但是双方的探子已经各就各位,随时转播现场战况。
知府站派出的特约记者是勇武师爷小白。
小白是如此转播现场战况的:
“百户所门前此时已是人山人海,上百名士子静静肃立,场面相当的安静,可空气中却明显弥漫着凝重的杀气。带头人正在敲门,还在敲门,仍然在敲门。锦衣卫会开门吗?士子们的要求锦衣卫会轻易答应吗?我们来采访几位当事人,听听他们对此事的看法……”
太监站派出的前线记者是王健的干儿子,人称绍兴府里一枝花,人见人贱小花花。
小花花是如此转播现场战况的:
“哎哟喂,那些读书人闹起来了,脾气可大了,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哟呵,他们开始砸门了,瞧他们那恼怒的模样是打算要砸了百户所了啊。唉哟,锦衣卫终于出来了,好戏开场咯……”
晏拓一脚踹开这两个看热闹的,她才是拥有唯一转播权的媒体。事实的真相,得由她这儿播报出去:
只见崔天福一声令下,五名精壮小旗簇拥着总旗钱锋昂然走出了百户所大门,顺便抬脚踹开正拥堵在门前的士子。高雁及几位领头人皆是痛呼一声,滚倒在地。
这一蛮横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士子们,场面轰的一声,瞬间变得混乱,士子们开始无组织无纪律无章法无智商的对锦衣卫发起了冲击。
冲击才发起第一波,可局面已经相当混乱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这混乱之中,百户所紧闭的大门曾经短暂的打开过一道缝,很快就又关上了,而士子中有两个关键人物,却不见了。
斗殴开始,谁还管得了那些。无数士子因为平时疏于锻炼,行动力不强,而被后面的士子给推倒,踩踏事件频频出现。但其中也有勇猛的,冲上前来就向着锦衣卫的下档来了正义的一脚。
士子们的动作太杂乱,毫无章法可言,钱锋正眼花缭乱,不知哪里被踹了一下,紧接着痛得一声惨叫,又不能大庭广众之下捂着那地方,只能弓着身子跳脚,最让人难过的,钱锋都不知道那只脚是从哪个地方伸出来的。
钱锋怒极了,敢跟锦衣卫讲暴力?敢跟锦衣卫使阴招?忍过了那阵痛,钱锋往高处一站,暴喝道:“锦衣校尉何在?”
百户所门前一字排开的普通校尉和力士以及帮闲们早已到场,听到钱锋大喝,顿时齐声回应,整齐划一,地动山摇。
“在!”
光这一声喊,就震住了那些扯头发、使着撩阴腿的士子们,他们暂停,好奇看望。
只见钱锋大喝:“把这帮目无王法的士子围起来!”
刷刷刷!
几十名锦衣校尉铿地一声一起拔出刀,杀气腾腾的围住了士子们。
士子们收回拳头,收回指甲,收回撩阴腿,面露迟疑,眼露慌张。
从出生到现在连架都没怎么打过的乖乖书生,看着明晃晃的大刀,害怕了。书上可没说,如果刀架在了脖子上了,他该怎么办。而且锦衣卫是什么人,臭名昭著的,出了名不讲道理,鱼肉百姓的非正义人士,他们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闭门读书,专心备考的士子们这才发现,他们是来干嘛的?今天这浑水根本不关自己屁事啊,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着,居然跑来冲击锦衣卫百户所!活腻了,简直活腻了。
这时,钱锋举起大刀,放声喊道:“兄弟们,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这些冲击衙门的不法分子统统打趴下,一个都不许放过!”
晏拓才刚一听到这句话,就敷衍的在人群中乱挥了几拳,挥完便非常低调的退出,一缩脑袋,就到了她早就锁定好的“避世之处”,大樟树的树干后面,然后她乖乖的自动自觉的趴倒在地,扭曲的姿势还很销魂。
晏拓才刚一趴下,赫然发现,树干后面有一位仁兄早已好整以暇的躲在那儿了。
两人树下相遇,既不惊讶,也不尴尬,反而颇有几分“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慨意味。
拱了拱手,晏拓客气道:“兄台好眼光。”
仁兄盘腿安坐,不屑的瞟了一眼晏拓,毫不谦虚地说:“一般般啦。”
晏拓不解:“可兄台不是来伸张正义,找锦衣卫拼命的么?”
仁兄半眯着眼睛,看了看晏拓,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老子是来凑热闹的,可没想到太阳这么晒。大树底下好乘凉啊。我先乘个凉,等不热了再说。”
晏拓惊讶,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无耻无赖的标杆型人物了,可没想到在这无耻无赖的国度里,一山还有一山高,实在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大家的道德底线勉强处于同一水平线呀。
外面打得是昏天黑地,鬼哭狼嚎,可一棵大樟树底下,却是一派闲云野鹤,悠闲自在好风光,两人闲着也是闲着,就唠嗑起了家常。
晏拓主动:“今天天气不错。”
“太晒了。”
“这棵树不错。”
“太矮了。”
“锦衣卫的身手不错。”
“太逊了。”
唠嗑唠不下去了,晏拓打算转移话题。
“仁兄贵姓啊?”
这位仁兄从头到尾都是用下巴看晏拓,用鼻孔跟她说话的,但是也许他也觉得坐在这大树后边挺无聊,一炷香时间虽不长,但也需要打发。所以,他终于正视了晏拓一眼,接着又用鼻孔说道:“听好了,小爷我的贵姓是‘徐’,大名鹏举。”
晏拓呆,这人看着也是读过书的,咋这么没家教呢?连晏拓都知道,这时候应该说“免贵姓徐”,他倒好,好像稍微谦虚一下就对不起祖宗的这个姓似的。牛啥牛啊?谁不知道大明朝姓朱啊,姓个徐能牛到哪里去?切~
不过这位徐先生穿着倒是真的挺华贵的,月白色的丝绸长衫,上面依稀还有几个不明来历的脚印,腰间系着的是资质细腻的玉带,跟普通书生头上包块布不同,这位徐先生头上戴着的可是玳瑁簪,树缝里漏着的阳光照在簪上,闪着莹莹的光。
“徐公子家挺有钱吧?”
“关你屁事?”
小混蛋真挺难沟通的。要不是晏拓的下一顿饭还不知道在哪,她会主动跟他搭讪?长得也就一般般英俊而已,比起她来差远了。
可现在脸帅不能当信用卡刷,晏拓只能耐住性子,“徐公子外地人?”
“你怎么知道?”
这人倒是挺天真的,天真好啊。“那你知道这绍兴府哪里的小吃最好吃,哪里的酒家酒最香,哪里的姑娘最销魂吗?”
徐公子这一听来了兴致,一脸探究的问,“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是吃货,喝货,玩货,跟着我,准没错。”
“真的呀?被你一说,小爷我还真饿了,走走走,去找好吃的。”
“现在就走?”
“不然呢?”
晏拓指了指大树外边的纷杂世界,正义凛然道:“咱们坐镇后方,给同仁们精神上的支持,这种行为大致可以说是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可如果咱们就这么半路跑了……你会不会觉得内心有点愧疚?”
“愧疚?小爷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就算开恩了,我还愧疚?”
晏拓表示跟他实在无法沟通。只能白白眼道,“那徐公子就先到街尾那家悦来客栈泡壶茶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晏拓才刚从大树后面显出身,目光所及的一切,让她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而且她强烈的想要扇自己的耳光……
血……满地都是血……
怎么会这样?有人抱着腿疼得脸色发白,有人抱着胳膊痛得冷汗直流,有人被打晕了过去,有人倒在了血泊里生死不明……
刺眼的鲜红划伤了晏拓的双眼,不是说好的小惩吗?不是说好的意思意思每人打两拳消消气吗?
这叫意思意思?这简直是要人命了……
不远处,钱锋那高大的个子相当的醒目,此时此刻,他正用刀面拍着一个书生的脸蛋,笑嘻嘻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那名已经倒地的书生满脸的怒气,眼睛里能够喷出火来,可见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钱锋继续在取笑,那名书生踉踉跄跄站起身,没想到钱锋反手刀锋一闪,书生的裤腰带瞬间断裂,书生骂人的话还未说出口,赶紧扯住自己的裤子,三五个校尉簇拥着钱锋哈哈大笑,有人甚至还上去拼命的拽书生的裤子。书生恼羞成怒,可是力气却比不过练武之人,眼看裤子一点一点的往下滑落……
晏拓脸色当即一变。
这是群什么人?这是群畜生!打人也就算了,还侮辱别人的人格。
晏拓没有再犹豫,以百米赛跑的速度飙上前,一把抱住了那个正扯书生裤子的校尉,鬼哭狼嚎道:“你变态啊,男人的裤子你也扯。你家娘们一个月都没开荤了你不扯,你不是个男人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嚎叫声在广场上空悠悠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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