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悄悄趴在床上看漫画,左米粒噔噔噔地跑来找她。
“咦,你晚上竟然没去约会?”林悄悄眼皮都懒得翻一下,兀自看着漫画问道。
左米粒径自躺上林悄悄的床,望着阁楼斜斜的屋顶,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林悄悄盘腿坐起,支着下颚打量着左米粒,“分手了?”
“呸呸呸。”左米粒翻了个大白眼,一面啐着,一面把脑袋挪到林悄悄的腿上,“悄悄,小路哥哥今天亲我了。”
“你小时候被他亲的还少么?”
“哎呀,那些都不算。这次是真的,他有把,把……”左米粒声音压了低低的,羞涩地道,“他把舌头伸到我嘴里了。”
“哦,好吃么?”
“老实说挺恶心的,但想想是小路哥哥,我就闭着眼睛忍过去了。”
林悄悄戳着左米粒饱满的脸颊,戏谑道:“你不是爱习路爱到忘我了么,怎么还会嫌他恶心。不得了,我得告诉习路。哈哈!”
“嗨,你可别!”左米粒坐起身子,双手搭在林悄悄的肩上,一本正经地盯着林悄悄的眼睛,盯了半天才脸色绯红地说,“他还把手伸到我衣服里了,冰凉凉的吓了我一大跳。”
林悄悄瞪大眼睛,满脸惊诧:“天啊!习……”
她话还没说完,阁楼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左米粒一见是褚荷秀,连忙跳下床问了声好,就红着脸跑了。
褚荷秀哼着小调脱下那袭黑色的呢子裙,里面那件羊绒衫红的刺眼。
林悄悄移开目光,盯着漫画里死者的脸,漫不经心地问道:“妈妈,你说我特别讨厌一个人吧,看见了恨不得踹他两脚,可看不见了又会想他正在干嘛。别的女生和他说话,我就很想嘲讽他。如果有别的男生和我说话,他正巧经过,我就会大声地撇清关系……”
褚荷秀扔下衣服,一个箭步跨到林悄悄面前,扳过她的小脑袋,急切地问:“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这是早恋啊!”
林悄悄鼻翼微皱,睨着母亲:“你喝酒了?”
“啊……那个,工作聚餐,喝了一小杯。”褚荷秀眼神闪烁,下一秒就赶紧转移了话题,“告诉妈妈,那个男生是谁?”
林悄悄坐直了身体,凝视着母亲略带责备的双眸,她唇角飞扬地吐出三个字:“宋,长,修。”
瞧着母亲的目光一滞住,林悄悄笑得越发开心:“妈妈,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呢。你见过他打球么?他球打的可好了。”
“呵呵。”褚荷秀干笑两声,松开女儿,转身又去换她的衣服。
林悄悄一直盯着母亲的背,等着她的反应,结果一直到关灯睡觉,褚荷秀都没有跟林悄悄说一句话,哪怕是责怪一句“不能早恋”都没有。
褚荷秀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跟林悄悄说话,林悄悄也连续一个礼拜早退去宋长修家门口盯梢。
远远的,莫亦城站在教学楼上,眺望着林悄悄的身影,他问习路:“那家伙是不是喜欢上了宋长修?”
习路摸着下巴,远望着篮球场上奔跑的宋长修,沉吟片刻道:“我要是女的我也会喜欢他吧。”
莫亦城转头,阴沉沉地盯着习路:“你再说一遍。”
“管我什么事啊!”习路抖了抖,“我实话实说啊,你看林悄悄天天跑去看宋长修打球,课都不要上了,你说她是喜欢呢还是喜欢呢还是喜欢呢?”
莫亦城愣了愣,一阵冷风吹得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他鼻头红红的盯着林悄悄的方向,沉默良久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他才轻轻地说:“走,上课吧。”
“宋,这小姑娘又来啦!”
宋长修的队友冲着林悄悄吹口哨,还不忘调笑宋长修。
林悄悄埋头看着漫画,全然没有注意宋长修也正望着自己笑。
过了一会儿,那个高老师又来了。就跟电影不断在重播一样,这群高三男生翘课来打球,然后被高老师揪回去。散场后,宋长修兀自翻墙跑回家,林悄悄也尾随着他,在他家楼下看着自己母亲一遍又一遍地钻进那个楼道。
她很想去拦住母亲,但每次都怔在原地。这些天来,林悄悄常会想,既然不去阻拦母亲,那干嘛还要每天去盯梢?
每次这样想完,林悄悄还是会照样去宋长修楼下蹲守。
高老师揪了人回去以后,宋长修第二次坐到林悄悄的身边,他抽过林悄悄手中的漫画,瞟了几眼,又抛回给她:“那个邻居就是凶手。”
林悄悄盯着他:“你看过了?”
“没有。”宋长修喝了口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灵光一现,猜的。”
“哦。”林悄悄把漫画塞回书包,笑眯眯地望着宋长修,慢慢地说,“可惜你的灵光闪错了。”
“你又看到最后了?”
“没有。”
“那你不和我一样,都是猜的。”
林悄悄摇摇头,敛起笑容,严肃地看着宋长修:“你靠灵光,我靠推理。我跟你,不一样。”
宋长修看着小小的林悄悄,蓦然哈哈大笑,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可刚抬起,他又收了回来:“你快回去上课吧,我走了。”
宋长修把外套担在肩上,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冲林悄悄笑笑:“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可惜太认真。”
什么叫可惜太认真,认真难道还是错么?!
林悄悄撇了撇嘴,一脸的不屑。等到宋长修走远了些,她又起身准备跟上,不料肩头被按住。
她回头,皱了皱眉:“莫亦城你干嘛。”
莫亦城喘着粗气,脸颊红彤彤的,一双长眼微眯:“他和你说什么了?”
“关你什么事?!”林悄悄不耐烦地甩开莫亦城的手,又望了眼宋长修的身影。
莫亦城一把拉过林悄悄,迫使她望着自己,他踟蹰半天,在林悄悄非常不爽的目光下,终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喜欢他?”
“关你什么事呢?”林悄悄很是好笑地看着莫亦城。
莫亦城脸一红,鼓足勇气对林悄悄说:“悄悄,我,我喜欢你。”
“等你打的过我再说吧。”
还是同样的一句话,听了无数次。已经到了,林悄悄说一遍,他莫亦城手臂上的月牙小疤就莫名的发痒泛疼。
“这样啊。”莫亦城紧紧地攥住林悄悄,把她往教学楼拉,“那你先跟我回去上课。”
此时宋长修的身影已经钻进小树林,林悄悄反拉住莫亦城,两个人一下僵在原地。
“你想干什么?”林悄悄眼神如刀,一刀一刀地剜在莫亦城的身上。
“在喜欢上我之前,你不能喜欢别人。所以,不要再跟着他了,走,我们回去上课!”
说完,莫亦城就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拼了命地拽着林悄悄。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林悄悄用劲甩了甩膀子,很是无奈地说,“你松开,我自己走!”
莫亦城虽是将信将疑,却还是松了手,然后让林悄悄走在前面,他默默地跟着,望着近在咫尺的瘦削背影,他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下午放学,林悄悄算了算时间,便放弃了再去宋长修家楼下,而是和左米粒他们回家。想来,她似乎有些日子没有和好友们一道走了。
左米粒和习路照例并肩走在前面,倒是莫亦城和林悄悄间的距离又大了些。
莫亦城几次三番地想和林悄悄搭话,却见她始终看向另一边,面无表情地让人觉得凉到心底。
四个人走到小区门口,莫亦城张了张口,说:“悄悄,不如你考虑考虑。”
林悄悄眯着眼打量着莫亦城,老半天才轻轻地说了句:“哦,好。”
简单的两个字叫莫亦城的眼睛瞬间亮了几分,他冲习路和左米粒打打招呼,准备同以往那样自己再回家。
就在这时,一阵吵嚷声由远及近。左米粒、习路、莫亦城望向渐渐走近的人群,三个人的脸瞬间就白了。
左米粒连忙拉住林悄悄的手,小心地打量着她的表情,一时间舌头打结,什么话都不会说了。
那个被人揪住头发,衣衫不整的女人,她向来骄傲啊。
——我就知道会这样。
林悄悄被自己的心声吓了一大跳,她的心冷静至极,身体却越来越冰凉,褚荷秀狼狈的模样越近,她颤抖的,也就越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