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凭兰……”
第二日,倚凉醒来时,榻边人早已离去。刚唤出口,才反应过来,凭兰此刻正留在丼昌养伤,不禁心中一酸。
“夫人,您醒了。外边的人许是听到了动静,推门而入,行礼道。
“奴婢忆合,老爷吩咐奴婢来侍候。”进来的女子恭敬有礼,一身浅绿色罗裙更显灵秀。
倚凉淡淡应了声,又鱼贯而入了七八个女子,手上皆捧着华贵的衣物和首饰,垂首而立。如此安静有序,可见相府治下严谨。
“这些都是老爷特意为夫人准备的,等您用过早膳后,奴婢会带您在府中逛逛。待老爷下朝再与夫人去祠堂祭祖。”忆合极有条理的说道,可见是个机灵,周全的女子。
倚凉淡淡看了眼那些珠光宝翠与华丽繁复的衣裙,微颦了眉,道:
“我并不喜盛装打扮,这些东西要来也无用,你们拿下去分了吧。只忆合留下,其余人都不用再来。”说着,从自己带来的箱里拿出了一件莲青色百合裙。
忆合忙挥退那些侍婢,几步走到倚凉跟前,侍候她穿衣。暗暗打量这位主子,一头青丝随意散在脑后,清丽脱俗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许是刚睡醒,茶色的清眸中尽是慵懒之意,带着别样的魅惑。难怪能引得老爷那般寡情的人为之躬身求娶。倚凉并不在意忆合一边暗暗的打量,倒是想到之前小叔告诉她的关于启预的身世,不禁面露悲悯之色:母亲生他时难产死去,父亲旧疾缠身,在他十三岁时离世。姨娘与兄弟欺他丧父无母,世族旁系欺他主家无人。他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一步一步撑起整个启氏一族,当得一国丞相,其中艰辛,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想到此处,倚凉不禁对这个这个男子生出几分敬佩。
待一切收拾妥当,用完了早膳,倚凉开始在府中悠闲的逛了起来。丞相府很大,比起令州那边的南方建筑,少了几分精巧,却胜在大气。布置也相当的雅致,花园中多是一些松柏类的常青树,更显得肃静悠然。倒是后院中的一方池塘,栽了莲花,只惜不是花季,枯萎的荷叶平添了几分冷清,也就未见得有多美了。
不多久,倚凉逛的无趣,也着实不习惯北方凛冽的寒风,虽说已是初春,却比南方的冬天还要冷上几分。于是,便疾步向内屋走去,不料院中湿滑,倚凉脚下一崴就要摔倒在冷硬的石板上,忆合正要伸手去扶,一个白色身影已经抢先一步,一把将倚凉揽进了怀中。
“老爷。”忆合慌忙冲来人行礼。
倚凉这才回神,仰头看向男子,甜甜一笑:
“夫君几时回来的?”
启预解下身上的狐裘,把倚凉严严实实的包起来才温柔回道:
“刚下朝,听东叔说你在后院,便来了。这里不比南方,你要多穿点。过几日,我叫府上给你添置几件狐裘披风。”
“好。”倚凉又是娇媚一笑,散去一身清淡的风姿,颇为惑人。忆合却是愣在一旁,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不敢起身,她从小在府中长大,何时曾见过老爷如此温柔体贴的对待过谁。启预拦腰抱起倚凉径直朝内屋走去,丝毫不顾下人们的眼光,更是从头至尾没看过忆合一眼,想来是怪她照顾倚凉不周,借此小惩大诫。
“府中景致可还喜欢?”一路上奴仆们都福身退让,尽量的压低了头。空气中却传来他们又敬又畏的老爷从未有过的温柔语气。
“大气雅致,只是过于肃冷了。”倚凉温顺的靠在启预的肩头。
“哦……凉儿想种些什么?”
“……”
“……”
待启预二人走出好远,一个藏在院角的身影才迅速闪身翻出墙外。
启预和倚凉入屋后,自然的分开坐在桌子两边。
“夫君大人不知道内奸是谁吗?”倚凉单手撑住下颔,淡淡的问,眼中哪还有刚刚的娇媚之色。
“我自然知晓,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打草惊蛇罢了。”清冷的眸子深了深。二人再无话语,内室一时陷入了静谧。
那一日过后,相府后院的石板路上全部铺上了毡子,院中出现了适宜季节的花草,甚至在莲花池塘边移植来一颗槐树,并在树上搭建了秋千。据说,当今丞相对那位商贾之女的宠爱非比寻常,相府的下人们对这位夫人服侍的更加尽心尽力,深怕一个不小心怠慢了她,受丞相大人的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