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日,倚凉梳洗毕,便有人来通报,那位丞相大人已在门外等着了。果然,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那人依旧一身白衣,外边系着雪白的狐裘披风,不染纤尘。而此刻,余后亭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穿这么薄?”启预嘴里说着嗔责的话,眼中却是满含宠溺,继而便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系在了倚凉身上。倚凉本要后退的身子,在看见启预身后跟着的人后,硬生生止住了脚步。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
“你来了。”
现在就要开始演了吗?倚凉心中冷笑,这位丞相大人的身后这些人不知道有多少是皇帝的爪牙呢。而跟随启预来的这些护卫,一个个全都敛声屏气,猜测面前这风华无双的女子就是丞相的心中所爱,日后定要小心对待。
两人进了轿后,启预的双眸恢复了清冷,声音却依旧温和:
“我们现在去拜访你的父亲。”
倚凉轻轻点头,两个月没见,不知他们可好,又对突如其来的婚约作何反应。
绕府中。
“凉儿,你可想清楚了?”绕远松一脸凝重,此时已全无初见女儿平安归来时的喜悦。
“爹放心,我与预情投意合,他定会好好待我。”倚凉柔声劝道。
“请绕老爷放心,我是真心娶凉儿为妻的。”启预更是坚定的表态,丝毫没有一国丞相的架子。
“罢了,既然是凉儿的选择,我也无话可说,只希望丞相大人能记住今天说的话。”绕远松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眉目间尽是无奈的悲凉。
待启预走后,绕远松把倚凉唤进了书房。
“凉儿,你若有什么苦衷,大可告诉爹,这婚事若不是你自愿,爹自会全力阻拦。这么多年,你一直疏远我,你娘的性子......”
“爹,我从不曾怨过你和娘,心中只有你们的生养之恩。至于这件婚事,爹相信女儿便是。”倚凉打断了绕远松的自责与愧疚,说出的话坚定而从容。
“凉儿......你可知你小叔......他......”绕远松想起那日与绕云泊的谈话,心中更是惊怒交加。
“云泊,你实话告诉大哥,你对凉儿......”
“我爱着凉儿,我这一生也会只爱她一个人。”
“啪!”绕远松不敢相信的看着绕云泊,一巴掌打下去,心中对这个弟弟更是又气又心疼。
“你是她的叔伯,这是乱伦你知不知道?”绕远松涨红了脸,眼中更是悲痛。
“就算凉儿成为他人的妻子,我亦会守着她,护着她,除非我死了。”绕远松想起那个一向儒雅的弟弟,一脸坚决的样子,就更加心痛不已。
“爹放心,小叔那边我会亲自去说,明天迟暮园的品茗会也不用取消,丞相大人等这一天亦等了许久了。”
倚凉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一开,倚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凉儿,你终于回来了。”依旧温润的嗓音,含着浓的化不开的思念。
绕远松轻叹一口气,把书房了留给了两人。
“小叔,你还好吗?”倚凉只觉心中一酸,她明白他的情,他的意,却无法回报他,她依赖他,亲近他,却独独不爱他。
“嗯,我很好。”倚凉望着眼前略显清瘦的男子,他怎么会好,他一定日夜担忧她,吃不下,睡不着,手划过他深陷的眼眶。而此刻,他仍在安慰她,说他很好。倚凉再也忍不住,泪水涌出她清澈的眸。她看见对面的男子一下子慌了神,不复往日的儒雅,一边拿衣袖为她拭泪,一边柔声哄到:
“凉儿,乖,小叔真的很好。”他的声音永远对她温柔宠溺,他把她当做生命去爱护疼惜。这一刻,倚凉恨极了自己,为什么不爱他。只惜,爱情从来就是不讲公平的东西,没有交换,只是一味的付出或索取。
倚凉努力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那个美丽哀怨的女子曾对她说过:“倚凉,眼泪是世界上最没有意义和价值的东西,哭泣只会让你变得软弱。”从那以后,她再没哭过。一直努力着做到她心目中的样子,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就已香消玉殒。
“小叔,我要嫁人了。”
握着倚凉的手僵了僵,绕云泊随即眼角泛起温柔的笑,摇了摇头道:
“凉儿,你不爱他。”
倚凉清浅勾唇,他是从小伴她到大的人,又怎能瞒的过他。
“可我必须嫁给他,他要的不过是绕家的钱财和人脉罢了。”倚凉淡淡的嘲讽,眼中却是看透一切般的超脱。
“他若只是要这些,我们给他便是,可他妄图用你做他政治联姻的盾牌,挡住那些明枪暗箭,置你于朝堂的勾心斗角之中,我如何能答应?”
绕云泊温柔的眼里含着任何人都难以动摇的坚定,倚凉伸出素手,拂去他眉间淡淡的愁痕,盈盈不语。
她可以不顾绕家祖祖辈辈辛苦得来的资产,可以不顾绕家几十口无关之人的性命,可是她怎么能不顾自己的亲生父亲,不顾眼前这个宠极自己的男子。
“凉儿,启预心机深重,又野心勃勃,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我不会让你嫁予这样一个人。”那清俊的容颜更加冷硬了一分,不待倚凉回话,转身出了书房。斜靠在躺椅上,倚凉似是疲乏至极,懒懒阖住眸,徒留一室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