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波澜不惊的湖面被顽童扔进了石块一般,席间各人心思诡异。拿南门恪来说,他虽得不到慕容凝之,但私心告诉他,若是刘湘玉进了府,却也好让南门毓不一味放心思在慕容凝之身上。
而另一头的刘震邦则更是得意,这刘湘玉是皇后刘筠的表妹,自然也是自己的亲戚。一旦刘湘玉成了王妃,那这毓王府的情报可不是信手拈来?那么,他绊倒南门毓也就更指日可待了。
南门毓心中虽跟明镜似的,但却也觉得眼下困境重重,只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当下慕容凝之怎么想,才是他顶为关心的。
回府后,慕容凝之除了向南门毓道了一声晚安,并未说过其他的话。南门毓瞧在眼中,却是愁在心头。
碧云进府以后,慕容凝之便也搬进地空阁里来了。南门毓本要接她住在自己的房中,可是慕容凝之不愿,南门毓却也无法,总是觉得缺她一个正式的婚礼,便将慕容凝之的屋子安置在东厢房,此处东暖夏凉,甚是怡人,离的自己又近,方便照顾。
“睡了吗?”
慕容凝之和碧云同床而睡,此时听见南门毓喊门,碧云便要开口,谁知慕容凝之一手捂住了她的嘴。碧云受了惊,忙转了头看着自己小姐。慕容凝之蹙着眉,轻轻的摇了摇头,叫她莫要作声。
南门毓在门外见半天没有声响,蜡烛也早就灭了,就只以为她们睡熟了,便只得作罢离开。
碧云替慕容凝之拉了被褥,轻声问说:“小姐,今日进宫怎么了?”
慕容凝之只平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面无表情的道:“太后赐婚,将刘家的小姐赐给王爷为毓王正妃。”
碧云一听慕容凝之这话,忙作吃惊状,道:“若是她进了府,岂不是小姐的地位一落千丈?正妃,侧妃,虽一字之差,可份位品级皆是不同的。如果那刘家小姐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小姐今后的日子可要难过的。”
碧云说的这些虽有理儿,但也都是后话。此时慕容凝之的心中却一直在凿磨南门毓的心思。今日席间,他的神情变化之大自己是瞧在心里的,这里头不可能没有故事。
自从经历了灭门,生死,背叛,仇恨,她慕容凝之特别感觉到在遇到南门毓后,自己渐渐敞开了心扉,就好像又活了一次。虽然心里明白,总有一天上头会赐婚南门毓,可是她从没想过,南门毓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时光会如此短暂,甚至她还没有好好真正的细细看过他,照顾过他,这所有的幸福便要从指缝中溜走了。而只要刘家小姐一进门,她便是一个名副其实的侧王妃,一个听凭正室吩咐的侍妾。
脑子里越来越乱,仿佛是瓶塞堵住了瓶口。慕容凝之不愿意再去想,可这些画面汹涌如吃人的怪物,吞噬着她的思想,一步一步把她引进死胡同之中...........
第二日,一夜几乎没合眼的慕容凝之披着外衣从地空阁里出了来,此时不过才卯时,阳光好似柔和抚摸着整个毓王府的园子。低头扫地的奴才们趁着时辰还早,便在一处偷懒,说着自家的王爷有了新王妃的事儿。慕容凝之听在耳中犹如针刺,但还是小心的绕过他们,向池塘走去。
池塘内,荷叶已然枯萎,荷花也早就不见踪影,好似什么都不同往日了。天地之间,任凭花草都自有主宰,何况她这个被上天舍弃的孤身一人呢?
这时,池面显现一倒映,慕容凝之知道是南门毓,但并不想就此说破。良久,只听得南门毓道:“凝儿,我定不负你。”
在这样的境况下,慕容凝之听南门毓说这话只觉得虚无缥缈,但实则自己也理解其两难的窘迫。如今自己的伤心和难过,不过也就是出于私心罢了。
慕容凝之转过身去道:“我昨日见那刘家小姐,好似同你相识已久?”
南门毓不想瞒骗她,便如实说道:“我同皇兄、湘玉年纪相仿,从小一同长大。自从母妃死后,我伤心欲绝,待十六那年,我便出宫自立了王府生活,隐瞒真面目替王兄做事。”
南门毓将慕容凝之拢住道:“刘家害死了母妃,而她是刘家的人,我对她根本不会有什么心思。”
“那,”慕容凝之质问道:“若她不是刘家的人,你,会不会对她动心?”
南门毓顿了顿,道:“若你实在不愿,我尽可现在就进宫,求皇兄收回成命。”
慕容凝之不想让南门毓为难,便着急道:“不,不要去。我并非————”这是违心的话,慕容凝之言了半句,已是说不下去了。
南门毓劝道:“湘玉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我只待她如同妹妹一般,虽知道她的心思,但我从不对此多加理会。如今太后插手,你我却不得不承受。你放心,湘玉知书达理,对人体贴入微,不是计较的人。”南门毓知道慕容凝之心中的担心,他只是一味想着这么告诉她,或许能叫慕容凝之心中好受一些,不要如此负担。
可慕容凝之听了南门毓的话,只觉得心底凉成了一片。‘湘玉知书达理,对人体贴入微?’天哪,刘湘玉在他南门毓心中竟然是那样完美的一个人,所有对女子最美好的诠释,竟通通加在了她的身上。那自己对南门毓来说是什么?
慕容凝之不敢再问,可心中对此却是已经存了芥蒂,恍然觉得同南门毓之间生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凝儿,我不会负你,我会护着你的。”
“好。”慕容凝之如机器一般答着,这句话她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没曾想,当日,刘湘玉便来毓王府作客了。府中奴才势力无比,个个都拿她当正室王妃来对待。慕容凝之看在眼中,忧虑却在心头。碧云一心只为小姐,暗中想着要怎么让这刘湘玉出一个大丑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