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字,性。”子临朗声念出。
“性……”
子临点点头,“性,生之所以然者,质也。”说完,继续道,“第二字,本,”等学生临摹一字,子临缓缓点头,“本,木下曰本。”
“第三字,善。”
“善……”
“这字有些复杂,小山,过来,”子临示意小山上前,小山走到跟前,“你去教教他们,无须心急。”
待大家一遍临摹完毕,子临指着善字说道,“善,吉也,德之建也。”
见大家都在下面回味,子临不再说话,轻茗杯茶,下面相互讨论了几句,子临就让他们慢慢临摹字迹,让小山在一边教他们,时间缓缓过去,子临看看天时,道,“时辰差不多了,尔等回去吧。”
下面学生有些开始起身,却有人发问了,“先生,您还没给我们说这句话的道理呢!”
子临眼睛微睁,这小孩不是别人,正是青萝之子,楚青云。
听楚青云问起,其他学生也都不准备走了,估计就当是听个热闹。
“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子临自己念叨了两句,看了眼楚青云,又看了几眼剩下的学生,“你们现在不必拘以文义,回去之后,时常诵读,日后先生自会解释。”
楚青云哦了一声,大家见此自然都收拾回家,子临道,“回去之后,将今日所习六字念诵,抄写,明日,先生看你们是否有所进益。”
大家的兴致明显低了些,子临摆手,众人出了学堂,子临站在连子山头,看着夕阳坠落,久久无语。
泉阴悄悄来到子临身边,道,“师父在想什么?”
子临摇摇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泉阴。
泉阴轻声说道,“师父,弟子有问。”子临示意泉阴继续说。
“人之初,性本善,这话的意思弟子明白,可师父也知道,这世上,人有善有恶,却是为何?”
子临闻言却是笑了,“泉阴,你糊涂了,这话还有后半句,性相近,习相远。”
“先天之本性众生并无太多区别,一旦灵智生出,后天所受,就遮了这先天本性,至于你所说善恶,也只是后天习气所致,善,未必是先天之善,恶,只是后天所成,徒儿且要记得。”
“若真见先天一点真性,自然本善从心,若是后天之善,到底不是真性,只能说少些遮掩,还须勤修,明悟自身。”
“原来如此,弟子明白了。”泉阴脸带微笑,“善也罢,真性也好,都不在别处,莫被后天之事遮掩,终有云开月现的一天。”
第二日,学生们进了学堂,子临发现,又来了一些孩子,其中,多是十五六岁的,子临看了眼小娥,猜测可能是别家大人见小娥也能进学堂,便学着将自家孩子也催上来。
不过也没在意,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来了就是缘分,好生听课即可。
子临想了一下,道,“日后尔等不可胡乱生事,一旦发现,决不轻饶。”说完子临冷眼扫遍全堂,顿时鸦雀无声。
“性相近,”子临连书三字,“你们新来的学生,将昨日功课补上,不懂之处,问问其他学生,也可问我书童。”
将相近两字解说,子临便示意堂下学生自己临摹字迹,自己在书案上写了起来。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第五言福,百家姓终。”最后,子临在另一张纸上,写下百家姓三个大字。
“尔等闲暇之余,自去这百家姓上找到自己姓氏,等日后知晓自己名姓,便可写出自己名号,若有不识,去问书童。”
一月之后,子临看着下面的学生,心里还是有些满意,这些孩子入学堂较迟些,但相对的,理解文义却也轻松些。
看着纸上扭来扭去的文字,子临心里不由感叹,这字,“真丑……”不过嘴里还是说道,“继续努力。”
堂下的学生人数最后维持在四十人左右,子临知道,这是能来的所有孩子了,不过也好,再多了,估计这学堂都没地方了。
子临扫视了堂里弟子一眼,发现少了一人,遂问,“韩度今日怎么没来?”
韩度家里只有一母,父亲过世的早,家里甚是穷苦,此子极是孝顺,所谓穷人孩子早当家,韩度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是这连子山上数一数二的猎手,经常在连子山外打猎。
自从来到子虚堂后,从未缺过一堂课,时不时的还给子临提只野兔过来打打牙祭,加上听课认真,子临对韩度还是很满意的,今日见韩度没来学堂,心里却是有些疑惑,暗道莫非家中有事,耽搁了?
下面的学生都摇摇头示意不知,楚青云道,“先生,韩度哥哥家里离我们远一些,我们走时顾不上他,再说,他经常出猎,应该没事吧。”
子临闻言点点头,却道,“今日回家,你去看看,让他尽早上课,若是家中不便,也不强求。”
“学生知道。”
第二日,韩度还是没来。
“青云,韩度家里生了何事?”子临问。
楚青云脸色有些不好,“回先生,韩度哥哥,他,他受伤了。”
子临脸色不变,问,“受伤?怎么回事?”
楚青云道,“韩度哥哥时昏时醒,他娘说是被野兽伤了,具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十一岁的他虽然有些小,但却也能说个大概了。
子临示意青云坐下,不再说及此事,正式授课,只是课堂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此日下午,一天授课结束,子临叫住楚青云,示意他留下,对楚红袖说道,“你随大家先回家去,先生和你哥哥去韩度家里一趟。”楚红袖点点头,跟着大家走了。
子临下山时,泉阴也跟着出来,子临点点头,三人直向韩度家里走去。
一路上,子临一直在沉默,只有泉阴不时的和楚青云说上几句,很快便到了韩度家里。
韩度家一间瓦房,一间茅屋,院子里杂草丛生,墙上挂着几张风干的兽皮,隐隐听见妇人的哭声。
木门半掩着,子临推开门进去,一张床上,韩度在上边蜷着身子,旁边一个妇人脸上低声哭泣,见子临进来,忙起身,“原来是先生到了,”说完转头看看床上的儿子,忽然跪下。
“先生,您救救度儿吧,您是读了圣贤书的人,定然有办法救救度儿的,先生……”
子临急忙扶起韩度他娘,“大嫂,快快起来,你放心,我先看看韩度,看了自有办法救他。”
子临的话里似乎有着安心的力量,韩度他娘听了,连忙起身,和子临走到韩度跟前。
子临看了一眼韩度,轻声道,“大嫂不要着急,找人看过韩度没?”
“找了山里的老人过来,都没个办法,城里的郎中又请不起。”子临似乎心不在焉,替韩度把把脉,和泉阴看了一眼,点点头,“嫂子放心,韩度只是受了惊,加上风寒,这才昏迷不醒,明天就会好起来的。”
韩度他娘听了,半信半疑,“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子临点点头,手在韩度头上抚摸了一下,“嫂子放心,今晚,韩度便能睡个好觉。”
从韩度家出来,天已有些晚了,让小青云回了家,子临看着身边的泉阴,“你看出没?”
泉阴点头,“有妖兽。”
子临一声冷笑,“岂止是妖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