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这个奇特的房间已经三天了,除了来过几个人换蜡烛,并没有谁来多看我一眼。我靠在墙角,尽量让自己的周身血脉运行的慢一点,因为永生草已经吞噬掉我的灵力,现在已经开始吞噬我的生命了。
当房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我以为又是换蜡烛的人,并没有抬头,直到看到一抹水红映入眼帘。
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人穿红色,那就是蒹葭。我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在仔细的观察我,她看我在看她,,嘻嘻一笑,坐在我面前。
“你干什么对我笑啊?”我本来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她笑的那么坦然,好像还是在香醉山上,我们坐在一起吃瓜子聊八卦的时候。
她抱膝坐在我身边,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夜久,你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啊?”我没有力气回答她,她就自顾自的讲下去:“这几天,重华他们几个轮番骚扰万妖宫,可是都没有找到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略略侧头看她,示意她继续讲下去。毕竟,以重华还有昔何的追魂术,是不可能找不到我的。
蒹葭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疑惑,“是因为她——为霜。”她素白的食指指向床上的女子。“她被我们每天用生魂养着,才能保持尸身几百年不变。”
我咳嗽了几下,颤抖着指着蒹葭:“打伤渡魂师,抢走魂魄的果然是你们。”
蒹葭黯然的笑了一声,无力的摆了摆手,“不是我们,是我。魔君为了保存她的尸身花了太多的心血,为了保护魔君,我只能这么做,我把抢来的魂魄禁锢在这些蜡烛里,用他们的魂力来养着她。可笑重华他们,还以为那天魔君是去抢魂魄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的目的竟然是永生草,哈哈。”
我皱着眉头,不知道她为什么给我讲这个。“蒹葭,你怎么了?”
蒹葭抱着我的手臂,慢慢地讲,我感觉我左手的衣袖被浸湿了,“她那么喜欢魔君,为了能够从凡人堕入魔道,她用割魂刀分开了自己的魂魄,就想澄清水一样,清水和污水就那么分开了,我就是那污水,而你,就是那清水,我们都是她的一部分,所以在她面前,我们很容易就失去了自己的存在,”她把头抬起来,扳正我的脑袋,清澈的眼睛有着悲喜莫名的情感,“所以,我们两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被她讲的有点糊涂,“你的意思就是我和你都是她的魂魄?那为什么我一点关于她的记忆都没有?”
“因为她的执念是对魔君的爱恋,所以她把她所有的记忆都注入了我的记忆里,所以我才能在揽月楼轻而易举的认出你来啊。”她笑靥如花的看着我,“本来没有永生草,我们就可以永远这样生存下去,可是,夜久,我们都要消失了……”
“这么说,你们知道了永生草的下落?”永生草长在我的心里这件事就只有重华,昔何,未央和我知道,他们自然是不会出卖我的,那究竟是谁呢?我陷入了沉思。
蒹葭似乎也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用膝盖抵着下颌,扭头微笑:“夜久,夜叉族的人得是有多恨你啊,作为佛教守护神之一,他们都想置你于死地。”
我淡淡一笑,也学着她,用膝盖抵着下颌发呆。
我究竟得罪了夜叉族的谁呢?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姬泊寒破门而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蒹葭的大限将至了。
姬泊寒依旧是一袭月华衣衫,上面用墨金的丝线绣着清癯的墨梅,凌厉而干练。他的眼睛里有一些难以道明的情愫,“蒹葭,五百多年了,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
蒹葭俏皮的笑了,晶亮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的模样,“嗯嗯,魔君,为霜终于可以复活了,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听到这句话,姬泊寒的眼风堪堪扫到了我面前,遇上我的目光之后,他又笑的轻浮起来,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诶诶,难怪你的功力这么差,原来你的灵力全部都用去养永生草了。”
我无力的翻了一个白眼,“姬泊寒,你究竟想怎么样吧,给个痛快话好了,你这样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我真是受不了。”
反正早晚都要死,我还真是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痛快。
“那么,如你所愿了。”他的目光狠戾起来,站起身子,右手成爪,向我这里一探,我的心开始在胸口激烈的跳动。
“啊——”我咬着下唇,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我被不知名的力量吊在了半空,而我的心,就那样透胸而出。永生草已经生长出来,我看见我的心脏已经泛出幽绿的光芒。我微张着嘴唇,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脸上,身上都布满了粘湿的汗水,我双臂张开,像一只黑色的蝴蝶静止在了空中。
蒹葭的目光一直紧紧追随着姬泊寒,像是地上一滩沉寂的血迹。而姬泊寒则目光狂热的看着空中那幽绿的心脏,“永生草!永生草啊!我终于得到你了!哈哈……”
蒹葭目光不忍的看着姬泊寒的疯狂,而我,已经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我能说我浑身的骨头都快被摔散架了吗?我浑身瘫软的躺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感觉我生命一点一点的流失。
这时候,我眼前的并不是这个空旷而烛火通明的房间,而是我和重华初遇的小树林,月光倾洒在整个黑暗的小山村里,重华他踏着月光走到我的面前,面如冠玉,墨色的青丝在空中缓慢的飞舞,温润的眸子中透着微笑,他带着这样的温柔,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黄泉路,看过彼岸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