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白种状若葵瓜子,表面刻着均匀的凹痕,除了漂浮,没有任何动静,也不似活物,对文青青的思绪不作反应。
察看久了,文青青就觉得自己的思绪有些发疼,想到她再呆下去也不会看出什么端倪,还是以后有机会了还是问问老鬼吧,便退了出去。说来也怪,刚进来的时候,无论怎样飞也碰不到边际,如今一存了出去的心思,立马就穿透**,跑出心脏之外。人心果然是一件很神奇的物事。
不过自己心脏藏有白种这件事须得谨慎。如果这一件东西只是修炼之后的伴生物,那倒好说。若是什么变异产生出来的稀世宝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惹人眼红,可就对自己的小命儿构成威胁了。
停顿片刻,思绪又马不停蹄地往丹田游去。之前腹疼的位置自己还记得清楚,与其让那老鬼检查自己的身体一番,倒不如自己先清清楚楚,是好是坏,自己心中也有底,免得让他满口胡诌蒙了过去。
游至接近记忆中的位置,突然思绪的速度慢了下来,就好似双脚陷入了泥潭之中,每走一步都需要比平地多花两三倍的功夫。越到后面,阻力越大。更有丝丝凉气迎面扑来,冻得思绪狠狠打了个哆嗦。
“咦,那是什么?丹田之中,怎会有这般景象?”文青青心中大惊。
只见身体的经脉血管到了前方某一个区域,颜色开始出现了异变,从红渐到冰白,冰白浓郁的地方,甚至结成了冰条,往外生出许多狰狞的冰刺。整个区域呈正圆之态,内里一切都停滞不前,毫无生机,简直就像一个冰雪绝地!过了这个圆,就又是正常的血肉红色。
“这……怪不得我每次运气调息,行至此地总觉阻滞。奇怪,难道老怪说我身中寒毒是真的吗?”
文青青的思绪不敢靠得太近,而是小心翼翼围着冰雪绝地又转了一圈。行至某处,隐隐见有丝异样,再往冰雪绝地正中心眺望过去,见有些什么正在闪光。
“那是什么……看不太清楚……”思绪靠近了一些,又靠近了一些:“咦,怎会有如此之多纵横交错的锁链?……糟了!靠的太近了!”
说时迟那时快,周围的寒气发现有意念进入禁地,似乎十分恼怒一般,前赴后继扑杀而来。思绪拔脚要逃,却发现无论如何使力都动不了半分!一旦与寒气相触,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布满层层冰渣,片刻过后,更彻底冻成一个晶莹透亮的小冰球!
咚!原本在床榻之上盘膝打坐的文青青,此时浑身哆嗦着滚了下来,发出一声闷响。
房外袁懿几番伸手想去敲门,又几番垂下手,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得房内一声不寻常的闷响,顿时想也没想,推门冲了进去。
才进房中,见文青青倒在地上浑身直抖,嘴唇青紫,哆嗦着口中呓语:“冷……好、好冷……”
“青青!”袁懿一步上前,扶起文青青抱在怀里,见她颤抖不停,顿时急得不知所措,低头问道:“青青,你怎么了,是哪儿觉得不舒服?肚子又疼了么?”
“呜、嗯,冷,好冷。”文青青用力咽下一口口水,眉毛上长出了冰渣,口中吐着白气,伸出双臂搂紧袁懿的脖子:“嗯,抱紧我……”
挣扎了一小下后,袁懿还是顺从搂紧了她:“这样,好,好些么?”
“好,好好,好像,暖,了一点……”
袁懿看她根本不像好起来的样子,反而抖得更厉害,讲话也不利索了,一使劲把她整个抱起,放到床上。
“青青,你忍着点,我去找老爷爷来看看。”
“不不不,不要,不要走开,你,你一走开我会冻死的,绝对会。”文青青全身都缠着他,死活不肯松手。
“这……”袁懿顿时左右为难,那只手再也不忍松了开去。只是不去请救兵吧,看她这样痛苦又束手无策,心里难受;但若是离开,又害怕自己一走,就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就像是那天一样,一走开,就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袁懿感到怀中的人越来越冷,气息开始虚弱下去,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恍惚。“可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她也会死吗?像娘亲一样……”突然,他浑身微微颤抖起来,脑中只反复反复回响着一句话:“又要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吗?我不要,我不要!”
“……阿懿只是为了救人,是被允许的吧?娘亲?阿懿真的不想再自己一个了,阿懿今后,只想和青青一直呆在一起。那样的话,阿懿就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他似乎并无自觉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
随后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稍稍费了点力气,推开文青青。
“青青,青青,别睡,张开眼睛,看着我。”他轻拍着她的脸。
文青青睫毛闪了闪,缓缓张开眼睛。她此时眼神飘忽,空洞无物,眼眸深处,一片白芒。
盯着这样的双眸片刻,袁懿低声道了一句:“原谅我。”双手捧着那张粉脸,吻上了那两片冻得青紫的唇。
袁懿的身上,突然蓝光大盛。二人嘴唇相触的地方凭空产生出一圈又一圈符文。符文潦草,字体晶莹,一个紧挨着一个,看不清几何。随后这些连接成行的符文将二人环绕起来,字符不停地转动着,发出阵阵清吟,就像在歌唱一般,传出欢快的意念。
文青青本来觉得随着思绪被寒冰吞噬,自己整个人也掉落到一片雪地之中。那里一望无垠,冰寒彻骨,混沌昏黑,死气沉沉。雪一层一层地覆盖在自己身上,越来越厚,越来越冷,最后冷得麻木,便只是想睡,求个解脱。
就在此时,突然之间一阵美妙的乐韵传入耳中。尽管十分轻微,却十分温暖,令人精神振奋。随着文青青渐渐醒转过来,乐声渐响,像在呼唤她顺着指引走动一般。
大雪在消融,永夜被驱散。她站起来,伸出手,抓住那点光华,感觉全身生机勃发,似乎又回到了人间。猛地一睁开眼,倒抽了一口大气。
“青青,你醒了!感觉如何?”袁懿喜极而泣,一双眼湿润而又欣喜地看她。
“我……这是怎么了?”文青青迷惑,只觉大脑一片混沌。
“你方才好像晕了过去,现在醒了,你等着,我去叫老爷爷来看看你!”
“唔。谢谢。”轻轻地道谢一声,文青青疲倦地闭上了眼。
袁懿轻手轻脚地站起来,退出门外,把门关好。
才关好,身躯一阵摇晃,整个人差点摔倒,幸好立刻借力靠向墙边,才勉强站着。随后又抓紧了胸口,好像极力忍耐着什么,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终于还是禁不住捂了嘴用力咳嗽起来。
良久,他擦了擦嘴角,若无其事地向老酒鬼的房间迅速跑去。就在他离开的位置,几滴鲜红,惊心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