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他本是内门子弟中最有前途,风头最盛的天才弟子,卯足了劲拒绝了门中众多峰主的邀请,才十八岁就筑了基,志得意满地去求五大峰中最难求的无伪峰,想要证明自己的独一无二。结果竟被那无伪峰主拿毒蛇蝎子赶了出来,至今还留有阴影,亦成为了心魔门中人尽皆知的笑柄。
若不是他祖爷爷是心魔门中颇有实权的炼丹堂长老,给他出了面写了荐信,他自己又受尽了白眼,又最终肯拜入当日一位曾被他拒过的峰主门下,至今他还不知道在哪儿飘。
也好在他争气,一路顺风混到了心魔真经第三层,踏入门派核心弟子的行列,如今在心魔门中也算小有名气了。
一想到往事,唐钰眉间怒出了数层皱褶。好好的一个翩翩英俊少年郎,也因此平添了几分狰狞。此刻他心中不知盘算着什么,眼中目光从无伪魔子身上一转,落到了他身后那名同样筑基的少年郎,忽然低低地冷笑了几声。
在人群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渐渐开始陆续有人上来问无伪魔子袁懿的来历。
“哟,这不是无伪师弟么?你会来这种场合真是大大的稀罕事啊。”说话的是一名胖胖矮矮的中年男人,正说着,一双小绿豆眼到处乱瞟,当看到袁懿时,绿豆眼撑圆成了花生眼:“这……变异冰灵根,是棵好苗子啊。”
没等他说完,又是一瘦高个儿挤过来,跟着矮胖男人站到一起,由于对比再鲜明不过,竟隐隐有些滑稽。“呵,无伪师弟,你不是说你不收徒么,这不,遇到人才还是忍不住手痒啊?”
文青青正觉着这二人怎么说话有点阴阳怪气的,无伪魔子就发话了:“我收什么,我又不擅水术法,不过两位师兄一向眼神儿不好,我不怪你们。”说完,还毫不掩饰地白了二人一眼。
胖瘦二人碰了一鼻子灰,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无伪魔子却不理,拱个手供得歪歪斜斜的,尽显敷衍之意:“两位师兄继续相弟子,我们很忙,先走了。”说走就走,还走得大摇大摆,好似方才刚打发两个要饭的乞丐般随意。
文青青和袁懿对视一眼,俱发现对方憋得艰难的笑意,便又紧紧跟了上去。
“无伪师尊,怎么这收弟子还要看灵根么?灵根不是仙家的叫法么?”
面对文青青恭恭敬敬地请教,无伪魔子全无方才的敷衍厌烦之意,放慢了脚步边耐性地解释道:“此言差矣。其实仙家魔道,本就没分得那么清楚。说到底我们都是要承天地灵气修炼的,既然如此就脱离不了五行。许多术法秘籍,也大多在某一五行属性上出众,自然也是要找回相应属性的人才好练的。”
文青青听到如此心中已是暗叫不好。她可没忘了当初王珺瑶那二人给她测灵,却只测了个灰蒙蒙出来。
“那心魔真经呢?算是个什么属性?”
“这个嘛,心魔真经自然无分属性,故而皆可修习。”
无分属性!文青青掩不住地眉开眼笑,又追问道:“那岂不是说,即便没有灵根也可以修习术法么?”
“哈。”无伪魔子一时没忍住,大声笑了出来。“傻丫头啊,天下间像心魔真经这样的神奇功法你以为有几多?纵使是有,又岂是那般容易得到的?”
文青青脸一红,暗骂自己一声笨蛋。但又觉得被这清秀小哥般的人喊傻丫头,心中有些恼怒,暗暗嘁了一声:你以为你又大我几岁呀。
袁懿趁着二人一问一答,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只觉满眼都是看不尽的人,不知为何眼中流露出些许急切来,几番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终于开了口:“无伪魔子前辈,像我这样的,也可以拜入某个峰主座下么?”
无伪魔子点头道:“只要有峰主相中你,你又身无门派,自是可以。”
听到这里,袁懿脸上的紧绷才有所缓和,趁着话头还暖,又趁势问道:“前辈,所有峰主都会在这里么?那无月峰主也在么?”
“无月峰?”无伪魔子神情微妙:“你想拜入她的座下?”
还未等袁懿答话,二人突觉眼前一花,一袭藏蓝绣荷长裙带着一股香风盈盈而来。
真是白天别说人,一说人就来。
两年前,刑堂之上,文青青曾见过这无月峰主一面,当时远远看她,只道她冷艳高傲,却也面冷心热,合着参了那断情长老一本,也算帮了一把手。如今又见,才知她美得如何惊世骇俗:只怕她一声令下,便可叫世间的王侯将相,为争她夺她而尸横遍野,血染天下。
这样的女人,是绝色倾世,却也红颜祸水,留在她身边的男人是则是艳福了,但也未必能消受得了。文青青歪了歪头,想要提醒袁懿打消拜师的念头,在触碰到他惊艳的眼神后,却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出。
“来得正好,无月师姐。我带来的一根好苗子,变异冰灵根,说是想拜入你座下。”无伪魔子说得轻松,拽出袁懿便笑眯眯地退到一边,竟还拉着文青青一道退,凑近她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看戏。”
都已经被推出去了,袁懿踉跄几步站稳了脚,已是面红耳热,想到此番来心魔门的目的,不禁硬了头皮,单膝一跪,拱拳施礼:“晚、晚辈袁懿,久闻无月魔子前辈大名,今晚诚心来拜,斗胆求前辈收我为徒!”
百峰盛宴,听闻有人公开求师,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常态,但拜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而不似他人,携了丹药带了法宝私底里暗求,实在太新奇。再加上求的不是别人,竟是那五大峰之一的无月峰,无月魔子。此人是出了名的冰块脸,软硬不吃。顿时,消息好似带了翅膀一般,在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内便飞遍了宴会的每个角落。
那无月魔子低头冷眼看着这抱拳跪拜的少年,倒也没立刻拒绝。“你今年多大。”
这问话说是平静,又比平静冷却三分,说是厌恶,又听不出话中的不耐。叫人完全猜不出她心里所想。
“回前辈,我今年十六。”
“先前师承何处。”
“家乡有位高人,曾传授过一些口法心诀,一年过后,说是技穷,没别的教我了,就让我走了。”袁懿倒也老实,一五一十地就说出来了。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哄笑:才教了一年就技穷的,算什么高人?乡下地方就是乡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