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君,此话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说了!”那宫侍往四周看了一番,见没人,才放下心来。
“乳爹,绝色不过是说笑罢了。”绝贵君笑了笑,看着一脸谨慎的宫侍颇有些无趣:“你下去吧。”
“贵君…奴才伺候你进殿吧。”离锦绝宫还有些路程,那宫侍不放心,扶着他又走了几步。
“不必了,这路我天天走熟悉的很。”
“这春雨绵绵,老天爷才歇息了会,路上干不了那么快,谁知道前面的路有没有滑人的地方。贵君…奴才还是陪着你吧……”那宫侍还是不放心,又劝道。
“也好,反正我也是废人一个。”绝贵君的声音很小,也不知那宫侍是没听到还是装做不知。
“又回来了!”扶着宫侍的手进了殿里,绝贵君的眸子暗了暗。
“都下去。”那宫侍知道自家主子心里不舒坦,一回宫就甩手打发了殿里伺候的宫人。
“贵君,喝杯参茶吧,天气还没转暖,你喝了热茶正好去去寒气。”宫侍扶着绝贵君坐在软榻上,亲自跑到暖炉边提了壶热参茶。将参茶倒进杯中,方才端过来给他。
“不用,我不渴。”绝贵君的神色黯然,有气无力的躺在了软榻上:“乳爹,你说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那些人活该,贵君又何须自责!”宫侍以为自家主子说的是宫里的另一位贵君,不由分说的接下了主子的话:“比起那人对贵君做的事,贵君你已经算是仁慈了!”
“是吗?”绝贵君自问,他问的却是另一件事。
“贵君你的心就是太软,要不然当年又哪会……”宫侍一时口快,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贵君恕罪,奴才口无遮拦,真是该打。”说完,朝自己的嘴巴狠狠打了一巴掌。
“乳爹!”贵君唤住了他,心里有些不耐烦:“华儿怎么样了?”
“小主子还好,下面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寺里也派人打过招呼了,女皇大寿的时候,小主子回来定是白白胖胖的。”
“以后别再叫小主子了,她已经不是我的女儿了。”榻上的人终于有点笑脸,不过那笑却是苦笑。
“贵君。”宫侍难得没有反驳,淡淡开口道:“不管怎么说,那孩子也是贵君你十月怀胎产下的。贵君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孩子从小就个孝顺的,上回生死关头了,都叫着贵君……”
“够了!”榻上的人出言打断了那宫侍的话:“派去的人可打听到什么了?”
“说是让小…二皇女去祈福,其实是避人耳目罢了。”那宫侍一说起这话,就一脸愤怒:“那贱人好不知足,才逼着圣上过继了二皇女给他,这会又叫崔玉偷偷去了添香寺,怕是要崔玉避人耳目帮他寻生子的药。”
“崔玉?”榻上的人皱了皱眉头:“这人是谁?”
“贵君可别小看了这人,她乃是被先皇囚禁宫中做花匠的御医,奴才打听了好些功夫都没打听出来,后来还是问了皇正君才知道了这人的底细!”
“御医?医术怎样?”
“听说有一手神出鬼没的针灸术。”
“针灸?他还真会挑人,他可知道我有孕的事?”
“贵君放心,这事就只有咱主仆二人知道,要真说知道的,那也是天知地知。奴才没有告诉任何人,若真有人知道,贵君尽管拿奴才的项上人头泄气!”
“我还能不信你。”那么那人必然不知道自己有孕了。
“那人不知道我有孕的消息还能如此折腾,看来我是小看他了!能凭庶子身份走到皇贵君的人,这开朝三百多年,也就只有景荣宫那位了。”
“贵君!你可千万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贱人贵君不去收拾他,老天也会看不过眼的!”
“老天!世上真有老天就好了!”榻上的人袖子一甩,塌边上的小茶几磕磕碰碰掉下了地。
“贵君,小心别动了胎气。”宫侍将茶几放好,怕他下榻的时候不小心碰着。
“叫下面的人别动他,我要他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然后再让它尝尝失去所有希望的滋味……”手握成拳,榻上的人突然吐了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撒在白色的狐皮上,耀眼的很。
“贵君!”那宫侍见此忍不住哭喊,嘭的一声,人已经跪在地上:“奴才求你保重身体,你不顾肚子里的小的,也顾顾自己啊!”好短短的吐了血,必是动了极大的气。
“乳爹这是干嘛?”榻上的人闭了眼,眼泪却从眼眶溢了出来。
“贵君,奴才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哭一场也好,大闹一场也好,哪怕打杀了几个人发泄了也好,奴才求你了,别憋在心里,委屈自己了……”那宫侍哭着说完,额头朝着地面嘭嘭嘭的连磕了三个响头。
“我没事…下去吧,让我静静。”榻上的人挥了挥手,身子转了过去。
“贵君!”宫侍不甘心的站了起来。
“下去!”榻上的人口气坚决,不容置疑。
“那…那奴才就在外面候着,贵君有事就吩咐奴才一声。”宫侍用袖子抹了抹泪,转身退了下去。
那宫侍一走,整个大殿更显得空旷。
一滴清泪顺着脸颊钻进了脖子里,贵君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孩子,他也想有个孩子,每回看见自己都会甜甜的唤一声爹爹。
他曾做过上千上万个美梦,怀上孩子的那份悸动,生了孩子又会怎样揣揣不安,软软如棉花般的婴孩该怎么抱……
还有好多好多,就连替孩子做新衣的那份激动他都美梦过。身子有些乏,榻上的人固执的起身,一手扶着腰,慢慢的走到了里间的梳妆台。
梳妆台下是一个大大的箱子,箱子很久没有打开,落锁的扣环都有些生锈了,不过箱面很干净。
贵君将箱子拖了出来,手颤抖了好一会才将箱子打开。打开了半响,别过去的脸庞还是没有转过来。
“啪!”箱子又被盖住了。他是曾做过很多美梦,不过这美梦都被一个人毁了。如今,他的生命中就只剩数不完的噩梦。既是如此,他又怎会让他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贵君?”听到声响,守在门外的宫侍不放心的问道。
“叫霖哥哥的人过去吧。”
“贵君……”宫侍的声音里满是悲伤。在门外静站了好久,里面都没有声音传来,宫侍复又开口道:“奴才这就派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