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说:“车上有一个捞虫子的,船出事了,被我们救上来,现在还在车里。”
我说:“我去看看,你们赶紧吃东西吧。”
我跑到陷车的地方,问题比我想象的要严重,这辆车的四个车轱辘都已经看不见了,深深的陷在泥土当中,加上昨天晚上下雪,车子已经被牢牢冻固在原地。
我走过去打开车门,一个老汉正蜷缩在车后座上,披着一件军大衣,脚下穿着一双翻毛的大头鞋,都结了冰碴了。
我用手轻轻推了老汉一下,说道:“大爷啊,起来吃点东西吧。”
老汉听到我说话,慢慢的坐起身来,就好像我早应该到了一样,对我说道:“咋才来啊,在晚一点就要饿死老头子我了。”
我心里一惊,心想这老头什么来头,不就是一个捞卤虫的坏分子吗?怎么说起话来牛气冲天的,难道他早就知道我会来到这儿,不能啊,有这能掐会算的本事,也不至于跑可可西里来捞卤虫啊。
老头子从车上下来,我伸手扶过来他,把他搀到我们车上,又从后备箱拿出一些牛肉,用小桶烧了半桶水,把牛肉倒了进去,撒进去点白酒去腥,炖了一锅汤。
王东吃了几根香肠,恢复点精力,对我说道:“三儿兄弟,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粮食早就没了,开始还能抓了老鼠吃,这两天连老鼠都找不到了,你们今天不来,估计我跟平措都撑不过今天晚上了。”
我低着头煮汤,说道:“谢我干啥,我们都得谢你啊,你们保护可可西里,你们都是英雄。”
王东听我说完嘿嘿直乐,对于每一个守卫在可可西里的人来说,可能最开心的就是得到别人的肯定吧。
很快炖肉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王东、平措、扎西每人盛了一晚,我给捞卤虫的老人也盛了一碗,在这冰天雪地的荒原上,能吃到一碗热乎乎的炖肉,不仅是解决肉体上的饥饿,更是一种精神上的享受。
经过白酒炖制过的牛肉,不仅没有肉腥味,而且肉质鲜嫩,吃的几个汉子大呼过瘾,吃饱之后,我从车里拿出一包中华烟,这几个人见到烟比见到肉还亲,所谓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人生快意不过如此啊。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冰雪消融,平措说:“咱们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我们车给拉出来,这个烂泥滩太深了,没办法了。”
我们商量了一下,龙四开车绕过这附近的易陷区,然后绑上绳子拖车,王东在车上把住方向,剩下我们三个推车,看看能不能把车给整出来。
一脚伸到烂泥里,就觉得冰冷刺骨,刚刚开化的烂泥,里面还带着冰碴。龙四好不容易把车开到对面,拴好牵引绳之后,刚踩油门,这车的保险杠就弯了,估计再拽下去这车就得被揪散架。
车陷得太深,光靠拽是不行了,我本来也寻思施展大手印掌的功夫,直接把车拎出来算了,但是有两个问题没办法解决,一是画面过于震撼,二是我抓起来最重的东西也就3、4百斤,这车要是让我掀翻了还有可能,抓起来可能够呛。
最后大家想到一个最原始有效的主意,那就是挖。一把工兵铲一把平板锹,四个大老爷们轮番干,可是这泥不是土,铲一锹回来半锹,车底下还够不到,就这样整整挖了4个多小时,愣是没看出多大的效果。
转眼就已经5点多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就在这时候,远处传来发动机的声音,王东跟平措下意识的去抓枪上膛。我抬头一看,浩浩荡荡4台车开了过来,从车辆行驶的速度看绝对是林熙一行人,盗猎的要都是这车技,别说藏羚羊了,连鼠兔都抓不着。
我说对他们说:“放心吧,一群来拍摄的学生,顺着车辙追过来的。”
王东跟平措听了我的话,才放下了冲锋枪,但是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车队,直到车子停稳,林熙他们从车上下来,才把目光转到泥坑中的车上。
林熙走到泥坑边,跟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的说道:“这车怎么陷这么深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把车埋起来那。”
“你们怎么才到啊?别废话了,天色不早了,抓紧时间做饭吃。”我从车旁边直起要来,对着林熙说,“让有力气的小伙子都出来,帮忙把车抬出去。”
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众人拾柴火焰高,这话还真是有道理,虽然跳下来的这几个小伙子加起来力气也不一定有我大,但是挖泥的速度明显加快了,经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奋战,终于把车子附近的淤泥清除出来,让车子的轱辘能转了。可是随着夜幕降临,气温开始直线下降,很快到了零下,泥土再次开始结冰,而且速度很快,上一锹还能铲得动,下一锹就跟铲到钢板上一样。
这群小伙子很快就受不了了,纷纷跑到车上暖和去,王东跟我说:“行了,三儿兄弟,你也休息吧,我跟平措两个人再挖挖,明天肯定就出来了。”
空气中开始飘散出煮方便面的味道,我跟他们俩说:“咱们吃饭吧,这天也黑了,就算把车开出来你们也不能走,聚一起不容易,咱们晚上喝点。”
王东跟平措都是好酒的汉子,一提喝酒就来了兴致,收拾收拾东西从烂泥坑里走了出来,林熙他们正在煮方便面,里面还有火腿肠、卤蛋、鸡翅、鸭脖子、豆腐丝等。
我问站在一旁的龙四说:“你经验多,这么一锅玩意能吃吗?”
龙四点点头,说:“应该没有问题,起码热乎啊。”
我说:“好东西都浪费了,鸭脖子留着喝酒多好。”
那晚上我第一次吃了西红柿牛腩味的鸭脖子,还不是特别难吃。
吃饭的时候我坐在那捞虫子的老爷子身边,问他说:“大爷,我叫张三炮,你叫什么名字啊?”
老爷子说:“我姓白,都叫我白捞子,说我捞了一辈子虫,最后都白捞了。”
我一时好奇,问道:“为啥都白捞了?”
白捞子喝了一口酒,然后指了指我身后,问道:“这是老活佛给你的金刚降魔棍不?”
我重新打量了白捞子一遍,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身上也没有修炼者的气息,怎么会认识这金刚降魔棍那。
白捞子接着说:“看来是老活佛给你的,差不了,那我就跟你说了,我是个算卦的,早些年在江湖上也有名号,外号‘白铁嘴’。”
我听完乐了,这名号一听就是骗买菜大妈的,估计牛逼不到哪去。
白捞子接着说:“当时年轻气盛,仗着自己有点手段,帮过不少人,可也害过不少人,后来我因为斗气,用了‘六鬼钉头’的邪法子,害的一家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正好被楚布寺的无名活佛逮住。不过他念我帮过人,没有杀我,还许给我一件大功德的事情,就是看着在这底下封印的一只恶畜,为了掩人耳目,我就假装自己是湖上捞虫子的人,而且不让别人捞,霸占了卓乃湖这一片的所有盐水湖,他们捞不到虫子,又不敢来找我麻烦,所以都说我老了一辈子虫,什么都没捞到,白捞了。”
说着白捞子一伸手,一朵白莲花从手心开了出来,说道:“莲花开的时候,我白捞子功德就到了。”
我没想到这都能遇到这样的高人,站起身就要行礼,被白捞子摁住说:“这件事千万不要跟别人说,你知道就行了。”
我低声说:“白老前辈,那你应该知道我来这是为了什么吧?你能不能帮我帮帮我,看看我应该往哪去?”
白捞子摇摇头说:“你来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能实现,另一个我现在也看不透,不过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选择,活佛是不会看错人的。”
我张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时候平措喊我说:“三儿兄弟,咱们把车围成一个圈,我好像闻到了空气中有狼群的味道。”
可可西里的饿狼我可是早有耳闻,不像别地方的狼,不饿到一定程度不会袭击家畜和人,但是在可可西里狼的眼中,只要是活物他们都能吃,尤其是雪后的狼群,那都是真正的饿狼,而且他们力气很大,像我们这样的越野车窗户,它们几下子就能刨烂了,所以想要死守车里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安排林熙、龙四他们把车头尾相接围成一个圈子,这样的话即使一旦遭遇狼群,还可以躲在中间,不至于腹背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