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墨一直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等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耳朵里听见了屋子里有几个人在悄悄地说话。
“哟,这姑娘看着可真是可怜,瞧她瘦成啥样儿了啊……还,还受了这么重的伤,真是可怜……”一个妇人的声音,很是和蔼,听着让人心里舒坦。
“娘,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帮她检查了身体,问题不是很大,只是左腿骨折,但是没关系,我已经帮她接好了骨,休养一段时间,她就会好起来的。另外就是一些擦伤淤青之类的,更无碍了,弟弟狄虎扯来了草药,每天按时敷上,过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的。”
姜念墨在迷糊中听到了说话的是个男孩子的声音,而且是她曾经听到过的,使劲地回想了一下,方知道是刚醒过来时,抱着她喂药的男孩子,十七八岁,像山豹一样。
这时候,有另外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也开始说话了,听着比刚才的大男孩的声音要清冽一点儿:
“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掉下去的呢。不过也不用急,等她醒过来了,我们再慢慢问她不迟。好奇怪啊,一个女孩子,应该在家里呆着的,怎么会掉到那里去了呢?看她的样子和打扮,又不像是以采药为生的人,太奇怪了。”
姜念墨没有睁开眼睛。她忍住痛,认真地听着这个陌生的男孩子说话,猜想着他应该就是刚才男孩子嘴里的狄虎吧。他的年龄,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声音正处在变声期。从他说话的语速和方式来看,他应该是一个比较开朗的男孩子,表情丰富,随时都在笑着一样。
“别猜了,等她醒过来,我们一问就啥都知道了。哎,看她好可怜啊……狄青,要不你们兄弟俩先出去吧,我来照顾她,你俩都是男孩子,不方便的。”妇人的声音又响起了。
“娘,没事的,她现在还在危险期,正需要我们照顾,她睡了这么久,应该要醒过来了。”叫狄青的男孩子说道。他的声音与狄虎的不一样,深厚,沉稳,与他的长相很是相称,给人以稳定安心的感觉。
听了他们几人的这一番对话,姜念墨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这几个人的关系了。那位妇人,应该是一位母亲,这俩一大一小的男孩子,应该是她的儿子吧。大的叫狄青,小的叫狄虎。
自己运气真是太好了,老天爷不想让自己死,摔下了那样的万丈悬崖,居然还会无意中被人发现并救起来,说出来都没人会相信的。
不仅别人不相信,就是她姜念墨自己,刚舒醒过来的时候,也是不相信的。她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到了天堂,听到的,见到的,应该是天堂里的人的声音和样子吧。不然,怎么会在必死的情况下还被人救起来了呢?
这一家人,应该是很善良的一家人的。好吧,睁开眼睛,不让他们一家人再为她操多余的心了。他们为了她,已经做了太多的东西了。
姜念墨慢慢睁开了眼睛,感激地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里的几个人。几个像天堂里的天使一样的人。
“啊,娘,哥哥,她醒过来了!”狄虎眼尖,一下子扑过来,手摸着床边看着姜念墨,像看一个小宠物一样,快活极了!
姜念墨粗粗地打量了一下他,才发现自己的猜测是基本正确的。狄虎长得比狄青要矮小一点,面皮是健康的小麦色,单眼皮,眼神清澈,里面透着一股子的机灵劲儿。
姜念墨看着他,感激地咧嘴笑了笑,但是脸上也有伤,一扯倒疼了,不由皱了眉,然后不由自主地呻吟了一下。
“哦,来,我看看,上面敷的药掉了一些,别说话,等好了结了疤再说话吧,不然,药渣会掉的。”说着,就伸手轻轻地将脸颊处掉了的药又按上去,动作轻微,十分小心,与他的性别倒是十分地不像。
看到姜念墨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狄虎便轻轻地笑了一下,“嘿嘿,你的命真是太大了,摔下了那样的悬崖居然没有死?就是羚羊和野猪掉下去也会粉身碎骨的,你啊,真是一个奇迹!”
姜念墨看到这善意的面孔,身上的痛倒减了几分。
是的,不管怎么样,自己确定是活下来了,这痛是真真切切的,眼前的脸庞和人的声音也是真切的,屋子里洋溢的温暖也是真切的。
“脸上,会不会,会不会留下难看,难看的疤痕啊……”人一醒过来,发现生命无虞了,女孩子爱美的天性又出来了。姜念墨忍不住问了一句。
“呵呵呵,姑娘,瞧你,啥不担心,倒担心起脸上来了,留点伤疤算什么啊,只要命保住了就是万幸哦。来,狄虎,你让开一下,我端来了熬好的小米粥,她一定饿坏了……”
“娘,你来吧,只是要慢一点儿。”狄虎让开了,走时还不忘嘱咐一句,细心得很。
“弟弟,你担心什么?娘自然是知道的,你又瞎操心了……”一直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地看着姜念墨的狄青,忍不住说了一句。
“好啦,你们兄弟俩快去吃饭,我做好的红薯饭已经都快凉了,别在这儿站着,娘啥都知道的。”
说罢,对着姜念墨慈祥地笑了一下。兄弟俩见实在没自己什么事情了,便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像一阵风一样。
这一家人真是幸福!
姜念墨不由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
妇人有五十多岁,脸上有许多皱纹,一看就是生活艰苦,但是那笑容却像温暖的阳光一样,一下子照亮了姜念墨的心。
同样的五十多岁的女人,舅母李氏的脸上就没有这样的笑容,她的脸上,永远绷着,冷若冰霜,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贫家的母亲才像真正的母亲。这是姜念墨又得出的一个结论。
狄母像服侍自己的小女儿一样,用一个木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姜念墨吃饭。那稀粥煮得极烂,入口即化,姜念墨肚子饿坏了,整整地吃了两小碗,看得狄母眉开眼笑。
“姑娘,你别怕,好生静养着就行,我告诉你,你的脸上不会留下伤疤的,狄虎那小子很会采药,他给你上的药里面,就有专门促进伤口愈合的草药。等过几天全部好了,你再照镜子看看,一定和以前一样漂亮的。”
“谢谢婶婶。”姜念墨感激地说了一句,眼泪一下子盈满了眼眶。
“谢啥啊,我看你也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以后啊,就呆在婶婶家,你放心,有婶婶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那俩小子淘气,你不要理他们就是了。”狄母的脸上泛起一层光芒来。
“婶婶,他们不淘气,他们和你一样好……”
“好好好,别说话了,吃了饭,好好躺一下,现在需要静养,我还要去给你煎药呢。等你好了,我做好吃的肉给你吃,瞧你,真是太瘦了……”
狄母拿起吃光了的碗,转身出了屋子到厨房去了。
姜念墨有了点儿精神,不由打量起这屋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