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靶场回来,天色渐近黄昏,老徒弟们还在感慨今天不枉此行,着实开了眼界,又纷纷愤慨,老头子竟然要甘茂良来安排,这不急死人么。
书房内,只有老太爷、刘小兴、马长庚和甘茂良四个人,刘小兴自然知道老太爷的诚意和想法,虽然盛情难却,但他根本不想去部队,主动开口说:“爷爷,两位大爷,我就是瞎玩玩,从没有想过去参军。”
老太爷面无表情,瞟了甘茂良一眼,眼神在说,你小子是大军区政委,这点政治工作要是还做不来,你下回就别来了。马长庚坐在一旁面带微笑,也等着甘茂良开口。
甘茂良清清嗓门,抿了一口茶水,他说:“那你给我说说你将来的打算。”
刘小兴说:“我自己的打算也没什么,就是做点小生意,和老婆共度一生。”
甘茂良差点被茶水噎到,急切地问老太爷说:“师傅,这小子结过婚了?”
老太爷摇摇头,刘小兴解释了一遍自己和周敏的状况,最后说:“我现在还没到法定年龄,到时候自然会和敏儿结婚。”
马长庚摆摆手止住甘茂良,沉声道:“我听成哥和阿腾说过关于你的事情,年纪轻轻蛮厉害的,在老家也打下了一片江山,但小兴你考虑过没有,你最大的失败之处是什么?”
刘小兴苦笑一声说:“不够狠。”
这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其他三人笑了起来,马长庚说:“话虽然少,道理还是不错的。即便你在社会上赚再多的钱,但最终还是埋头过完这一生,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是轰轰烈烈的一生。麻雀飞的再高,也不知道鹰的乐趣,只要你到了部队里,我相信以你的身手,必然能成就一番事业。”
甘茂良补充道:“你放心,到了部队我来给你安排,二师兄说的没错,你这只雏鹰还需要狂风暴雨去磨炼,难道你就想这样籍籍无名一辈子?大男人,一辈子总要做点轰轰烈烈的事情吧!”
两老头一唱一和,让刘小兴差点无语,全中国那多么人,那么多当兵的,难道就差我一个?轰轰烈烈是要代价的,千万别在轰烈一会直接穿回老佛爷那里做个总管。
刘小兴瞅眼老太爷,老太爷仍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思忖一阵打个马虎眼说:“现在还没到征兵季,让我考虑考虑吧。”
甘茂良大手一摆:“只要你想进部队,我随时都能带走,我看你小子受不了约束吧,行,我给你安排个你中意的部队,怎么样?”
马长庚诧异地说:“良子,你打算把小兴安排到什么地方?”
“银鹰。”
……
…………
……………………
贫瘠,荒凉,满眼灰褐色,却不开阔。
这是海拔四千多米的克什米尔高原边缘处,四处的山脉乱糟糟的,犬牙交错的群山中,一架没有标记的运输直升机在山谷中发出连串的巨大噪音,终于停在了预设地点。
舱门刚一打开,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率先跳下,身穿灰色迷彩服,手持AK47,腰上挂着弹夹和手雷,头顶蒙布钢盔,嘴角还叼着烟,对机舱里的四名男子吼道:“下飞机!快!”
坐在最里面的刘小兴翻个白眼,整理行囊,与其他队友鱼贯而出。
目送直升机远去,刘小兴心里那个恨哪,当初话赶话让甘茂良安排到了一支特种部队,成天麻木的训练,一心盼着的只有两个字:转业。
还忘不了,在老太爷生日的夜里急匆匆登上军航,哭得跟泪人似的周敏。
将要一年过去,要么是在不知名的大山中抓蛇逮鸟,要么是在海水里武装泅渡,要么就是在沙漠里呆上半个月,从没有和外界进行过联系。
如果甘茂良现在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介意一枪轰在这个老家伙的脸上。
当从大队长那里接到任务时,刘小兴还是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在床上打了滚,因为执行完了任务便可以放假半个月。
在银鹰,刘小兴就是妖孽的存在,无论哪一项训练,他都是妖孽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刷新部队的各项记录。
所以在他进部队的第三个月时就参与了第一次任务,完美歼灭一支境内外倒卖珍稀动物的团伙,自从那以后,部队凡有战斗任务,大队长在点名时,便习惯第一个点到他的名字。
军功章、荣誉证书、奖状,已经可以铺满床了。
而今天——
“90654!”
直升机上跳下的中年汉子一声断喝,打断了刘小兴的思绪,刘小兴挺胸应道:“有!”
汉子名叫吴翔,将烟蒂扔到脚下踩扁,端正自动步枪,正色道:“长话短说,这次的任务目标就在正北方五十公里,你们是从三支部队选送来的精兵,磨合半个月已经相互了解了,这是目标照片!”
吴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八开纸,上面赫然印着一个黑色的扁平铁盒子,吴翔指着照片说:“这是一种武装直升机的雷达记录仪,我们必须拿到手,这将会是巨大的荣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谁掉了链子,别怪我无情,明白没有!?”
“是!”
吴翔掏出打火机点燃纸张,直到灰飞烟灭用脚拧碎,喝道:“出发!”
过了十公里,便跨入了境外,难怪穿着一身人不人鬼不鬼没有任何标志的垃圾军服,刘小兴回眼碎石堆中的界碑,提提肩膀上的行囊和自动步枪,在茫茫高原上跨步前行,眼前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五十公里外,在巴阿两国交界的两不管地带,一座简单的营地矗立在山脚处,营地的规模非常小,只有一排临时搭建的帐篷营房,营地四周是两米余高的铁丝网,六辆驾着重机枪的敞篷吉普停在营盘院中。
从最中间的帐篷中走出一名短裤衬衫的白人男子,体型魁梧,胳膊上纹着一只骷髅头,举起望远镜张望一阵,又钻进了帐篷。
帐篷里只有两张行军床和两张帆布躺椅,墙角堆了无数的易拉罐,一名高壮的黑人歪坐在椅子上,嘴里夹着雪茄,咧开大嘴说出一口顺溜的美式英语:“皮特,他们找到了没有?”
皮特摇摇头,随手拿起床头的百威啤酒拉开猛灌一口,绿色眸子中闪过厉色,“那些婊-子养的坐在五角大楼的办公室随便一个电话,让我们在这个鬼地方呆了半个多月,我现在开始怀疑他们的情报到底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黑人叫比利,隶属于海军陆战队,而皮特则美国情报机关的特勤人员,一直活动于中东地区,上个月接到五角大楼的电话,来到这里寻找一个苏联直升机的雷达记录仪,那是苏联军队追剿阿富汗游击队不慎坠毁的最新式的直升机,美国人想要了解苏联的军工水平。
此刻已经是1988年5月30日,苏联巨人陷入了阿富汗泥潭,国力不断衰退,戈氏上台之后促使国内经济改革,却一一失败告终。自从86年伊始,苏军已经开始从阿富汗有规模的撤军,只有在阿富汗的部分城市中仍旧保有力量,边境地区已是无法顾及。
到了下午三点的时候,正在闭目打盹的皮特被床头的卫星电话惊醒,匆忙取到手中,“哈喽!”
“皮特,记录仪找到了!”
皮特噌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再说一次!”
“雷达记录仪找到了,在五点钟方向,约十二公里,外壳生锈严重,所以一直没有探测到。”
“好,我马上到!”
看着急匆匆的皮特,比利摇摇头,他要坚守营地,这个功劳无需他去抢。
皮特抄过床头的自动步枪和一只钢制保险箱,闪出帐篷登上一辆吉普车,另外的帐篷里钻出两名白人士兵,也跟了上去。
吉普猛轰油门,如离弦之箭一般驶出了营地。
半个小时后,吉普车向营地驶回,不过皮特焦急的心情和怀里紧紧抱着的密码箱,出卖了他的生命。
躲在大石头后的吴翔观察了许久,一只大手抬在半空中,手背上渗出了汗水,大手猛地落下,担任狙击手的刘小兴射出一枚致命的子弹。
大口径的弹头以飞快的速度射出枪管,在经过消音器的时候速度降低了一半,大部分的噪音被消音器吸收,枪口的枪焰几乎看不到,只是枪管四周不知名的野草丛微微晃动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平静,这是一把经过特殊改装的大口径狙击步枪,刘小兴的钟爱。
人在危险逼近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微妙的预感,皮特突然将脑袋转向刘小兴等人埋伏的方向,一刹那间,被开过槽的狙击弹几乎削去他的半个头颅,热乎乎的鲜血洒满了车厢。
还未等其他两名白人士兵醒过神来,刘小兴的另外两颗子弹连射过去,轰隆一声,吉普车失去控制,撞倒在路边的大石块上,两名白人士兵被甩了出去,比利则被压在车下,吉普车肚皮朝上,车轮子还在兀自转着。
吴翔攥紧拳头猛锤一下地面,“打得好,90654向前移动监视,注意四周,你们三人掩护我去拿东西!”
刘小兴快速向前移动三百多米,躲在高处的草丛中,瞥眼盯着前方。
吴翔等四人呈扇面战斗队形猫着腰快速前进,到了吉普车附近,其他三人分别隐藏起来,吴翔快速冲到吉普车跟前,发现保险箱被压在汽车横梁下,眉头禁不住皱到了一起,这种两吨重的轻型空降吉普明显就是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标准装备,当下顾不得犹豫,掏出口袋里的军用匕首,一点一点地挖土。
箱子刚刚显得有些松动,黑人比利率着其他五辆吉普车冲了过来,车上的重机枪同时吐出火舌,砰砰作响,如同漫天洒下的冰雹,溅起漫天的尘土。
其他近距离掩护吴翔的三人先后开火,然而刘小兴始终没动,作为突袭力量,这个时候还不能暴露。
吴翔一只手死死扯住保险箱,浑身都是汗珠,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巨响,震得他几近失聪,脑袋里嗡嗡个不停,碎石泥尘遮住了右边的天际。
吴翔的瞳孔猛地收缩,右边掩护他的战友牺牲了,咬咬牙松开拽着保险箱的大手,躲在了大石头之后。
特殊任务,最怕的就是耽误时间,但从后方突然窜出来了三辆皮卡车,吴翔顿时感到这次的麻烦大了。
刘小兴将枪管缓缓转向,瞄准南方窜出来的皮卡车最前方一辆,左眼眯起,缓缓扣动扳机,又一颗子弹射了出去。
当皮卡车撞翻在路边时,比利意识到敌人还隐藏着狙击手,拿起对讲机叽里咕噜说了一圈,手下的二十余人边开枪边缓缓散开……
二十多分钟之后,双方的战斗已经进入了胶着状态,谁也无法打倒对手,谁也不敢主动伸头。负责掩护吴翔的另外两人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刘小兴则已经换了四处阵地,远远地监视着整个战场。
此时的吴翔,不得不考虑退路。
忽然,天空中传来阵阵轰鸣声,刘小兴抬起头,心头蓦然一震,一架装备火箭巢和重机枪的武装直升机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躲在巨石后的吴翔三人已是无法躲避来自上方的追杀。
轰轰轰——
数枚火箭弹射向吴翔的两边,两名战友就这样壮烈而去,吴翔的脸色涨得发紫,AK47向空中扫射,根本打不到对方,索性扔掉自动步枪,从腰间掏出手枪,但他没有向直升机瞄准,下意识地扫视一眼北方祖国的方向,然后快速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
刘小兴差点叫出声来,握住枪管的大手和他趴在地上的身躯一样,在微微颤抖。
就在吴翔抬手准备为国捐躯的时候,一发狙击弹射入了他的胳膊,紧接着又一发打在他的肩膀上,吴翔眼神发滞,缓缓歪倒在大石头旁,比利吆喝一声,十余名白人士兵冲了上来……
天色渐渐暗淡,逃离战场的刘小兴似是一只孤狼,枯坐在小山峰的一座山洞里,狙击枪放在手边,点起行囊中的最后一支烟,和凄寒的荒漠夜色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远处的美军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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