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么死的?”那女鬼像是在喃喃自语地说道,钟兄神情紧张地望着他,希望她能想起什么,可那女鬼只是蹙着眉,来回踱了几次,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
“我想不起来了,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说道。
钟兄抬头又看了一眼房间。
“这是陈府的别苑,我想这位姑娘的死一定于陈府有关。姑娘去陈府走走,说不定能想起什么。”钟兄说道。
“我也试过的,可我出不了这别苑,又怎么能进陈府呢?”那女鬼说道。
“这位姑娘,我想一定是你死的时候,陈府的人请人做了法师,锁住了你的魂魄,让你不能到处去走,这样他们也就安宁了。”那小道士说道。
“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到底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那女鬼问道,流出了泪来。
“我想解铃还须系铃人,姑娘还是去陈府看看吧。”那小道士说道。
“道长,您有什么办法吗?”钟兄问道,很焦虑的样子,似乎很想知道这女鬼的身世。
“办法还是有的,就是附在你们某一个人的身上,可是那个人必须意志很薄弱,或者身体很羸弱。谁意志薄弱我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不过我想这位公子身体还算虚弱,应该可以试试的。”那小道士望着那穷书生说道,我们的目光也都落在了他身上。
“这位公子,你愿意帮助她吗?”最后小道士问道。那穷书生望了钟兄一眼,点了点头。
“那你就进去吧,让他带着你去陈府。只是陈府家丁甚多,白天去怕是不行,还是晚上去的比较好。”小道士说道。我们想想也有理,于是都点了点头。
“不过这里也不能久呆,我怕他们会找别的道士来收拾你们。你们还是先出去避一避的比较好。我这里有个小葫芦,可以先将你们装进去,带你们去寻个安全的地方。”那小道士取出了一个小葫芦说道,只是小玉和那女鬼看起来都有点紧张。
“两位姑娘,请相信我们吧。”钟兄说道,那女鬼姐姐于是和小玉朝那道士点了点头。那小道士于是用那个小葫芦对准了那两个女鬼,只见那两个女鬼化成两道白光,钻进了那小葫芦里。
“走,我们出去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钟兄说道。
“我有个地方大家可以去。”那小道士说道。
“什么地方?”钟兄立即问道。
“离这里一里地左右有做道观,我晚上就是在那里歇的。”小道士说道,可钟兄显得有点犹豫。
“那别的道长会不会为难这两位姑娘?”他问道。
“公子不用担心,那道观是空的,我去的时候已经荒芜了好一阵了,里面连茅草都有了,还是我自个收拾的,所以绝对安全。”小道士说道,钟兄这才放心的答应了。
我们于是都去了一里之外的那座道观。果然是座废弃的道观,很破旧了,里面无人居住。
“这里还比较乱,大家就将就点吧。”小道士说道。
“道长不必客气,只要两位姑娘安全就好。”钟兄说道。那小道士于是取出了那个小葫芦,揭开了盖子,两道白光冒出,只见那两个女鬼站在了我们面前。她们望了一下四周,接着都做了个揖。
“谢谢道长。”她们说道,那小道士红着脸,显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道观坐落在半山腰,站在道观前望去,一片郁郁葱葱,美极了。
“好美啊。”小玉一见这景致,立即叫了起来,忘了自己是女鬼,朝前跑了去。
“小玉,小心。”那女鬼姐姐立即叫了一声,小玉立即退了回来,可她的手背上却在冒着青烟。
“小玉,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站在日头下,你会魂飞湮灭的,”那女鬼姐姐像是斥责般地说道,“你看你,手都伤着了。”
我走了过去,只见那小玉的手背确实灼伤了,没想到这日头这么厉害。
“对不起姐姐,我刚才一高兴,忘了自己是鬼了。”小玉可怜兮兮地说道。她为什么是鬼呢?如果不是鬼该多好啊。多好的一个女孩,可惜却是个失去了自由的女鬼。望着她,我心中不禁升起了怜悯,我想她一定想出去走走吧。
“好了,以后一定要小心了。”那女鬼姐姐又慎怪了一句。
“姐姐,我知道了。”小玉说道,走到了阴凉处,坐了下来,黯然神伤地望着前面。我望着她的侧脸,她长长的睫毛写满忧伤,我不禁朝她走了过去,坐在了她身旁。
“这里很美。”我说道。
“是啊,可惜再美,我也不能出去走走。”她说道,然后又沉默了。
我也陪着她沉默了一会。我突然想哄哄她开心了。
“也许有办法的。”我说道。
“我只能晚上出去,可晚上又没有风景了。我真想白天也出去走走,”她说道,“在阳光里走走。”
望着她扑闪却带着忧郁的眼睛,我的心颤抖了起来。
“我可以帮你的。”我说道。
“你想让我附在你身体里吗?可附久了,你会受不了的。”她说道。我不是傻瓜,这种亏本的生意我自然不会做了。何况让她附在我身体里,我又看不到她高兴的样子。
“我陪你出去走走吧。”我说道,可她的神情又立即黯淡下来了。
“我有办法的。我去借把伞,这样阳光就晒不到你了,我给你撑着伞,这样你就可以出去走走了。”我说道,她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
“你真的愿意陪我出去走走吗?”她问道,我点了点头。
“那真是谢谢你了,我也想出去找我的阿二哥。我晚上出去找,总是找不到他,也许白天能碰上他的。”她说道,看着她高兴的神情,我也只好点了点头。我于是进了道观,钟兄和其他几个都在整理道观,看来他们是想在这里长住了,不过这里也正好可以用做歇身之用。
“小道士,你这里有伞吗?”我问道,他指了指墙角,只见一把大油伞正躺在那,我立即跑了过去,打开了,却发现是把破伞,只有一边是好的。我于是拿着那伞走了出来。
“小玉,你看这伞行吗?”我问道。她站了起来,走到了伞下,点了点头。
“小玉,你想去哪?”可那女鬼姐姐立即出现了。
“姐姐,我想出去走走。”小玉说道。
“小玉,这么大的日头,你怎么可以出去呢?你不要姐姐了?”那女鬼姐姐说道。
“姐姐,我想出去找阿二哥,晚上找不到,白天或许可以找到的。”小玉说道。
“姐姐也不能拦住你,你自己小心吧。不过你和他出去,我有点不放心。”她望了我一眼说道,她好象很不喜欢我。
“姐姐,我会小心的。李公子,我们走吧。”小玉说道。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我说道。那女鬼姐姐虽然满眼担忧,可也只能由着小玉去了。
我于是撑着伞,带着小玉朝日头下走去。那女鬼姐姐在后紧张地望着,见我们都到了日头下,小玉没事才放了心。
“公子,真是谢谢你了。”小玉对我说道。
“姑娘不用客气。”我说道。只见她贪婪地欣赏着这里的景色。
“我真想可以到日头下去走走,无拘无束的。”她说道。她的样子真惹人怜爱。如果她不是鬼,说不定我就会爱上她的。我笑了一下。一个人怎么会爱上一个鬼呢?我笑自己痴。
“李公子,你可以带我去街上吗?”走了一会,她问道。
“当然可以啊。”我说道。跟她在一起,我的心居然变得纯净了起来。
“你真好。”她说道。
“你可以跟我说说你的阿二哥吗?”我突然问道,她停了下来,望了我一会。
“对不起,我想我的话让你伤心了。”我说道。
“没有,我想我一定会找到他的。阿二哥说过他会娶我的。”她说道。我开始为她惋惜了起来。如今她都死了,她的阿二哥还怎么娶她?可怜这痴情女鬼,还在苦苦寻找。我真想劝她放弃去了,早点去投胎。可她却开始讲起她和她阿二哥的事来了。
我爹爹是临安卫指挥王忠。广西苗蛮作乱,各处调兵征剿。我爹爹所领一支浙兵,违了限期,被参降调河南南阳卫中所千户。即日引家小到任。爹爹当时年六十余,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我哥哥颇称骁勇,督抚留他在军前效用。我当时年十八,我妹妹娇凤年十六。凤从幼育于外家,就与表兄对姻,只有我未曾许配。我娘原系继妻。她有个嫡姐,嫁曹家,寡居而贫。我娘接她相伴。我们都唤她曹姨。我幼通书史,举笔成文。我娘对于我寻找夫婿很是谨慎,所以及笄未嫁,每每临风感叹,对月凄凉。惟曹姨与我相厚,知我心事,虽父母亦不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