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娘靠在贵妃椅,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她在反省,她在自责——凑什么热闹不好,偏要凑这个热闹,现在好了,脸丢大了,你让那位公子怎么看你啊!呜呜,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在你面前丢了脸却无法弥补!……
翠丫嘴角偷笑,但脸上还是装作严肃的表情说:“少爷,咱们该回家了吧,天已经晚了。还有……老管家已经知道你在这个包厢里了,刚刚都已经派人来催了三四次,你看是不是……”
“管家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不会是你露了馅吧?……我干脆在这里待下去算了,没脸见人了。”
翠丫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好在淑娘的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脸红了一阵,便点点头说:“好吧,咱们回去算了。唉,今天尽吃东西去了,其他的什么都没看到,亏大了!翠丫,一定要打包,尤其是那道干烧鱼丸,多点几份。”
翠丫答应下来,内心里却吐槽:小姐,你又叫错名字了,难怪这么快就被别人发现。二小姐就聪明多了,早早的就来了也不声张,多好。既看到了热闹,又不用担心自己被拆穿。不过,什么时候二小姐也变得这么快了,果然还是小姐影响的吧……
这边,偷溜二人组吃饱喝足回了家。那边的赵梦瑶可就不怎么舒坦了。
餐桌上,孟远浩一家正准备吃晚饭。难得今天赵梦瑶没有像平时一样吵吵嚷嚷的埋怨饭菜不好吃,孟远浩心里有数,自然也暂时不说破,先享受这难得的安静。
孟远浩放下碗筷,秋棠极有眼力劲的递上一杯热茶,又抛了一个媚眼。赵梦瑶看见了,脸上露出不忿,但还是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孟纤纤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经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丢脸事件,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更不会注意到自己的丫头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动作了。
孟远浩喝了一口茶,满意的点点头,不动声色的说:“纤纤,你和你娘今天去那家新开的酒楼转了一圈,怎么样?”
赵梦瑶身形一震,又若无其事的吃起了饭。她可不会傻到送上话柄给孟远浩取笑。倒是孟纤纤,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断的颤抖,连手里的碗都差点摔了。
“那酒楼……也没什么好的,还比不上……比不上咱们家原来在理城开的……”孟纤纤始终没有抬起头,声音也断断续续的,让没有听到满意回答的孟远浩皱眉不已。他好不容易从秋棠那里听说了自己那个好妻子的丑事,不借机出一口气实在是不甘心。
“我听人说,名字就叫做百味斋是不是?嗯,这名字起得好,人生百味!……梦瑶,你一向爱美食,今天有没有收获啊!”赵梦瑶本来就自觉丢脸,心里呕着气,自然经不起孟远浩的撩拨。听孟远浩这么一说,肯定是有人把自己丢脸的事告诉给他了,他是在故意戳自己的痛处,顿时发了脾气。她把筷子朝孟远浩一扔,咆哮了起来:“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啊?竟然敢取笑我!你这个没用的,看看这房子,你刚刚吃的饭、现在喝得茶,哪一样不是由我掏的钱置办的!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房,哼,不知好歹的东西!”
孟远浩被气得两眼发直,深深觉得自己娶了赵梦瑶是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哼,跟这个泼妇有什么道理可讲的。等着瞧吧,等我接管了孟家,回头就把这泼妇给休了,简直是不可理喻!
两位主人吵架,周围的丫头们自然是敛气屏声,生怕自己倒了霉。还低头捧着饭碗的纤纤眼眶里盈满了泪水,瘦弱的肩膀也不停的抖动,可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她也越发觉得这日子太难熬了。此时只能在心底里不断回忆赵昌宁许给她的承诺,给自己加油打气。
孟远浩和孟纤纤都忍耐下来,可赵梦瑶可不管这么多,这些天她所受的委屈已经足够让她爆发的了。两个至亲的妥协并没有让正在气头上的赵梦瑶有所收敛,反而骂得更凶了。甚至还抓住躲在一旁的秋棠扇了几个耳光,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打得两颊红肿,显出两个巴掌印。
孟远浩眼不见为净,干脆闭上眼睛低下了头。纤纤美人虽然听到了自己丫头的哭声,但有心无力。这家里,还是武力值最强的赵梦瑶说了算。
一顿狂风暴雨过后,几个丫头战战兢兢的上前来收拾桌子,不敢去看还跪在地上痛哭的大丫头秋棠。赵梦瑶骂累了,自然也坐下来歇息,手里漫不经心的端着一杯热茶,心里又盘算起孟家的事来,因为她觉得怀新城跟她相冲,干脆想办法早点把孟家财产弄到手,回自己的地盘才好。
“相公,咱们干脆想点办法,快快将孟家收回来,免得夜长梦多!”发完脾气,赵梦瑶又假意温柔的对孟远浩说。
孟远浩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要休掉赵梦瑶,只是还没到最好的时机,自然还是得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想想说:“咱们到这也有十来日了,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了。”孟远浩刚想说出自己的看法,纤纤轻声嘱咐周围的丫头都下去不得靠近。赵梦瑶看着女儿,很是满意。
孟远浩不自在的摸摸胡子,继续说:“依我看,孟家的那个小儿子才是咱们计划失败的关键。有了他,不管我是不是他们的大伯,咱们都没有机会。……干脆……”孟远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到了孟纤纤。但赵梦瑶却很高兴,频频点头。
孟纤纤看着自己的爹娘,眼神里全是不敢置信。她来孟家,自然也是打孟家财产的主意,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人性命,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亲人。怎么办,怎么办……昌宁哥哥,你说纤纤该怎么办?
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六神无主,孟远浩夫妻俩现在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一言我一语的谋划怎么谋害湘哥了。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难道咱们要大大咧咧上门做这样的事吗,那就不等于告诉别人说咱们就是犯事的人!”
“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那个小子好不好,你这样的计划根本行不通!”
“妇人之见,哼!这种事一定要咱们自己动手吗?给你这个机会都做不成!借刀杀人懂不懂?”孟远浩懒得跟赵梦瑶争辩,一下子就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赵梦瑶一开始被怒气激起来的勇气,在争辩中也慢慢消退,并渐渐不安起来。这时听孟远浩说出了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主意,自然也就不怎么反对。她思来想去,最后把这事情都推给孟远浩,理由就是自己是个妇道人家,这种事还是当家人出面比较好。
孟远浩一点也不生气,他早已经料到赵梦瑶会有这样的反应。等赵梦瑶把这个事情交给他时,他很坦然的把手平摊,伸到赵梦瑶的手里。“你这是什么意思?”赵梦瑶看看他的手,又看看他的脸。“难道请人出刀都不用钱吗?你要认识这样的人,这事干脆你去做好了。”赵梦瑶满脸铁青,但还是咬咬牙吩咐她的贴身丫头从她房间拿出了一个小香木盒子。“诺,这里是一千两。我就这么多了,你自己看着办。总之这事要办妥了,不然我就……”
孟远浩一把抢过那个盒子,满脸笑容,连赵梦瑶发的狠话都顾不上了。因为他自己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且这一千两可让他的打算完成了三分之一。
哼哼,孟家那三个小家伙自然是要修整修整了,连自己这个大伯都不放在眼里了,都是些不孝子白眼狼。有了这一千两,孟家还不是我囊中之物,到时候就把你这个蠢货给休了……不,到时候让你也和我的好侄女好侄儿一起团聚。那么整个赵家也由我做主了!我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个好主意?……算了,亡羊补牢犹未晚矣,有了这一千两,我的计划就要成功啦!
孟远浩心里想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甚至还显得有些狰狞。这让一直观察自己爹娘的孟纤纤心里一紧,更加害怕起来。而正在心疼自己失去一千两的赵梦瑶哪里有心思去看孟远浩的表情,她正想着那一千两,想得心疼。
过了一会儿,赵梦瑶自觉精力不济,回房间休息了。孟纤纤殷勤上前扶住她,借这个机会躲开了孟远浩。她觉得爹爹好像已经像佛经中所说的入魔了,感觉无比陌生。她已经想好了,要把这个事情都告诉昌宁哥哥,让他来拿主意。再这样下去,自己早晚要崩溃的。
偏厅里的人陆陆续续走了,最后只余下孟远浩一个人还端坐在椅子上,沉迷在他的美梦里。此时,夕阳西下,天边的绯红透过窗映照在他脸上,显出血一般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