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崔斯娥的留言)
进了正屋,就见寿安公和夫人在明间的太师椅上正襟危坐,而不是在平日里接见她们的西次间,二人忙收敛心神,上前给寿安公和夫人行礼问安。
余光则瞟见周裴乘与顾氏、周裴扬与黄氏、周裴弘与秦氏都已经按尊卑在太师椅上坐着,还贴心地帮他们空出了公爷下首的前两个位子。
周裴显由乳娘抱着在夫人莫氏身后,没有如往日一般趴在夫人怀里。
张姨娘则是坐在寿安公下首的小杌子上,姿态比往日恭谨很多。
而另一侧夫人下首的小杌子上端坐的,恐怕就是那位新晋的姨娘了。
众人见他们二人进来的时候已经起身,待二人给公爷和夫人请了安,便各自见礼。
人来得可真整齐。
花盼盼一边与几位妯娌见礼一边腹诽,而且还来得这么早,比往日里整体早了一刻钟,这下子倒害得她与周裴隽像是来晚了似的。
可见大家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聊,多么需要一根八卦的搅屎棍来搅乱这一池平静的死水。
“这位便是王姨娘。”夫人介绍到。
王姨娘上前行了个礼,花盼盼与周裴隽则点了个头。
趁着点头的刹那,花盼盼总算有机会正大光明地瞄了她一眼。
这秀兰看上去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只能算是普通,也许是夫人觉得公爷年纪也不小了,没有了那方面的需求,也没有安排有姿色的丫鬟常备在身边。
花盼盼面上不动声色,脱下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递给王姨娘做见面礼。
王姨娘福身谢过,举止间畏畏缩缩,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夫人的贴身大丫鬟往往比一般官宦人家的小姐们还有气度,这个王秀兰,说是夫人身边的,实则只不过是负责夫人院子里洒扫的三等丫鬟。
花盼盼在这众多目光交织的环境中,不得不咬住舌头强忍着笑,怕昨晚寿安公给那一碗****弄得受不了,刚进院子就随便抓了一个。
寿安公今日红光满面,看上去心情不错,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受了周裴隽的礼还要冷哼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不喜欢这儿子。
他居然还破天荒地虚扶了一把周裴隽,慈爱地道,“快坐下吧。”
也完全没有责怪二人来得晚。
她偷眼飞速瞄了一下夫人的脸色,果然黑如锅底。与她身边坐着的寿安公那一脸的喜气洋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寿安公……怕是很有成就感吧。
夫人嘴唇紧紧抿着都有些发白,她到底知不知道那茶里给下了合欢散?
她这神情,可以解释为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愤恨,也可以解释为对公爷为老不尊一大把年纪还乱睡丫鬟的不满,不好说。
虽然从道理上推论,夫人与周裴隽起码在近十年内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是在这十年内寿安公不幸去世,那她更要依赖周裴隽过活。
她是最没可能陷害周裴隽的,但是想到这两人之间的关系,花盼盼又无法确定了。
花盼盼思索着,目光转向坐在公爷下首小杌子上离自己最近的张姨娘。
她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微微低着头,目光下垂盯着自己的裙摆上绣的缠枝花。
脸上虽没有半点笑容,却是面色红润、神清气爽。
是啊,她怕什么?
这间屋子里有两个成年的男丁都是出自她的肚子,媳妇虽叫她一声姨娘,那也是真真儿亲媳妇。
两个儿子业已成年,就算是对面那个毛都没退干净的丫头再给公爷生出个儿子,也不会动摇她的地位,生个女儿就更不足为惧了。
反正她已经人老珠黄,对公爷没了什么吸引力,还不如坐在一旁看戏,乐得自在。
这事情只是给夫人添堵而已,只要夫人不开心,她就很开心。
她有可能是下合欢散的人吗?
张姨娘是婢女出身,从前是侍奉寿安公的原配夫人姜氏,也就是周裴隽生母,的人。
可她是姜府的家生子,进府就安排在了姜氏身边,大家的丫鬟整日里陪着小姐,老子娘也都是世代在府里做工,会不会知道合欢散这种东西呢?也不是没有可能。
五爷周裴显还小,她的两个儿子,周裴乘是次子,除了周裴隽就数他最长,另一个儿子周裴弘的妻子秦氏有个当过总兵的娘家,这世子之位,也不是不可以争一争的。
周裴隽出事,获益最大的恐怕就是这位张姨娘。
有可能是她吗?
她那容光焕发的模样纯粹就是因为幸灾乐祸吗?
花盼盼疑惑着,目光扫过对面太师椅上坐着的周裴乘和顾氏,以及坐在他们身后太师椅上的周裴弘与秦氏,都是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抹杀存在感,生怕母亲心里不痛快拿他们撒气似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目光习惯性地往自己左手边飘去,正好与周裴隽飘过来的视线撞个正着。
周裴隽看着她,眼珠微微颤动了两下,嘴唇轻轻一撇,他也没什么收获。
花盼盼往身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坐在他们身后的周裴扬与黄氏夫妇。
周裴隽嘴角撇了撇,看来也是没有可疑。
花盼盼垂下眼帘,心里赞叹道,这寿安公府的众位主子,真是能演会演,还会隐藏情绪,连她花盼盼都自愧不如。
这下合欢散的人会此刻一定在这间屋子里,他或他们会是怎样的想法呢?
首先,发现他们俩克己守礼啥事也没干,肯定是惊奇的,毕竟下了那么多合欢散,怎么可能不发作。
其次,他们知不知道寿安公阴差阳错喝了那****,还因此而收了丫鬟?
如果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呢?
捶胸顿足,怨恨周裴隽夫妻的好运气?
还是幸灾乐祸,觉得没扳倒世子爷,给夫人添添堵也是很娱乐身心的?
恐怕两者都有。
只可惜,他们都太会收敛情绪了,花盼盼无法从这排面目一般的表情里分析出这两种情绪。
心思电转,实际上只有短短一瞬间。
花盼盼他们落座不久,就听寿安公道,“我去外院了。”
众人起身行礼相送,只觉得寿安公今日走路脚步轻快,如弹簧一般。
夫人铁青着脸色看见寿安公这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嘴唇都要给咬出血来,这个老色鬼。
她今日也没什么心思与这些便宜儿子媳妇闲话家常,只留下老二媳妇道,“你叫人把汀兰居收拾出来,再挑些摆设,让王姨娘搬进去吧。”
众人刚站起来正往屋外走,刚好将夫人的话听了进去,纷纷转头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