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盼盼和周裴隽还没有吃完早饭,正院那边就派人过来说,夫人昨日参加宫宴乏了,今天免了请安。
乏了?
花盼盼在心里暗笑,恐怕是进宫去又被皇后娘娘给训了一顿。
周裴隽的外祖父姜琼曾任帝师,可惜多年前早已致仕,族中除了一个在做江西知府的小舅舅再也没有出仕的,也没有后辈中进士,整个家族,算是没落了。
莫氏当年嫁给现任寿安公的时候,有个堂兄在大理寺任职,皇后也许是看在这个才默许了亲事,只可惜,莫氏进门三年,她的那位堂兄就病死了,这一下,莫氏也没有了支持。
皇后娘娘本就嫌弃莫氏没有个强势有力的娘家,再加上寿安公府隔三差五地出事,当然不会给她好脸色。
所以,莫氏每次进宫,回来都有那么几天不想见人,恐怕也是气的,还有气没处撒。
花盼盼和周裴隽依礼让小丫鬟带问候回去,坐回桌边继续吃饭。
周裴隽搁下筷子,抬眼看着花盼盼,仿佛是有话要说。
花盼盼则仿佛没看见一般,低着头继续喝粥。
“世子爷,少夫人,姨娘们过来问安了。”
门外通报的声音响起。
花盼盼刚好吃完,放了碗,抬眼瞥了周裴隽一眼,仍然没有出声。
二人净手漱口,起身去了厅堂。
姨娘们已经按顺序坐在厅堂的小杌子上,等着他们。
今天的“队形”……有点怪。
花盼盼用眼睛数了数,果然少了一个。
众姨娘起身给花盼盼和周裴隽请安,他俩在太师椅上落座,三姨娘这才姗姗来迟。
众姨娘纷纷转头注目,眼刀瞬间满天飞。
只见三姨娘袅袅娜娜走进来,步履不见丝毫慌乱匆忙,姨娘们之中仿佛有人冷哼一声,给此刻厅堂的气氛画上了冷硬的基调。
花盼盼见她进来的时候,嘴角是抽了抽的,她深深叹息着,什么叫只记吃不记打,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不过,也挺好的,存在这样的人,生活才能和谐。
三姨娘迈步上前,盈盈福身,请安是声调也比平日里婉转不少。
花盼盼不看也知道下面坐着的姨娘们的眼神又多怨愤,她是听好奇周裴隽的反应。
偷眼瞄过去,周裴隽只是笑吟吟看着这一切,包括嚣张跋扈的三姨娘,还有下面各个恨不得把三姨娘砍死拉倒的一二四五六七八九十姨娘。
仿佛还意犹未尽,周裴隽含笑的凤眼,往花盼盼这边扫过来,看见花盼盼正看向他,挑了挑眉。
花盼盼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只能确定反正不是好主意。
她端起茶轻轻啜了一口,对周裴隽莞尔一笑,“世子爷昨日回来的晚,差点没赶上家宴呢。”
周裴隽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异样,他微微颔首,“是啊,早知道家宴这么精彩,我会早些回来的。”
花盼盼转头望了半蹲在厅堂中央的三姨娘一眼,三姨娘见花盼盼看了自己,以为是花盼盼架子拿够了,刚要起身。
却见花盼盼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落在了大姨娘身上。
“这些天辛苦大姨娘了。”
孟玉良没想到花盼盼当着世子爷的面夸奖自己,受宠若惊,赶紧起身推辞。
“少夫人过奖了,是少夫人抬举妾身,给妾身机会。”
给机会?而不是过奖或者其他的?
花盼盼暗自好笑,给你脸面,你还真敢接招啊。
她不动声色,继续问,“可我看着,这家宴可不便宜啊。”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将孟玉良从云里打落到泥里,孟玉良的脸色瞬间变了。
花盼盼则仿佛没看见她面色的变化,继续道,“我看了下这灯笼的造价就超过八十两的样子,四姨娘,这灯大事笼?”
花盼盼丝毫也没有化小的打算,瞬间就把战火烧到了四姨娘身上。
四姨娘没有大姨娘那么紧张,起身道,“回少夫人的话,灯笼一共八十八两。”
反正她超支是大姨娘应允了的,超支的又不止她一人,要罚也不是她一人,也不是头一份。
花盼盼点点头,就让她坐下了。
眼角余光瞥见三姨娘的身体开始颤抖。
“二姨娘差事办得不错,”花盼盼对周裴隽道,“菜蔬都很新鲜,螃蟹更是肥美。”
二姨娘赶紧起身一福,忙推辞说花盼盼过奖。
花盼盼仿佛对她更满意似的,继续赞扬道,“精打细算,把银钱用在了刀刃上,是个会过日子的。”
周裴隽也跟着点了点头,赞同花盼盼的说法,附和道,“果然很好。”
这下子二姨娘更是受宠若惊,又躬身福了一福,“世子爷过奖了。”
四姨娘却在一边撇了撇嘴嘴,二姨娘竟然提也没提自己那螃蟹是自己帮着她选的,她一个穷乡僻壤长大的丫头,怎么会知道什么样的螃蟹肥美?
三姨娘仍然半蹲着没起来,她知道花盼盼是有意给她苦头吃,万一没让她如愿,恐怕要比此刻痛苦一百倍。
“五姨娘也是个有条理的,家宴过后洒扫安排的井井有条。”
五姨娘起身道谢,周裴隽继续含笑颔首。
“时间不早了,各位姨娘就此回屋吧。”
从始至终,提也没提三姨娘。
三姨娘知道花盼盼玩她玩够了,狠狠瞪了花盼盼一眼,当然,没敢让她发现。
半蹲是最痛苦的姿势,她的双腿早就麻了,起身的时候只好扶着身旁太师椅之间的小几。
众位姨娘也仿佛是忘记了昨晚的不愉快,纷纷福身退出去。
只有九姨娘松江一脸的不甘心,站在原地满脸的挣扎。
昨夜她去四姨娘那里一番哭诉,好不容易求得她帮自己出头,如今四姨娘明摆着是要撂挑子不干了,自己却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今天不说,以后说就只能没脸了。
她排行靠后,本就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此刻眼看着姨娘们就要越过自己身边出门去,心一横,就地跪下。
“少夫人,请您主持公道啊!”
声调有点高,成功引起了满屋子人的注意。
众人的动作停下来,一双双眼睛都注视着她。
姨娘们都住在粉镜园,昨晚那么大动静,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刻一二五六七八十姨娘都目露了然地看着九姨娘,三姨娘目露凶光,又有些惶恐不安,四姨娘则是皱了皱眉,心想这个松江也太嚣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