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哪有偷听,奴婢看小姐正忙着,就去找龙雀拿了壶酒给小姐送来。”
花盼盼不紧不慢地将双脚从池水里拿出来,转身的时候,身后已经多了个黑衣蒙面的女子。
她白皙的双数中正端着一壶酒,黑纱垂在脸上,只给双眼露出狭窄的缝隙。
花盼盼接过青鸟手中的酒,灌了一口,竟呛到咳嗽起来。
青鸟连忙起身帮她顺气,“小姐,我看世子爷也是怪可怜的,你也太绝情了。”
花盼盼缓过了气儿,面色上酡红未退,“你才第一回见着他,怎么知道,他可怜,小姐我不可怜?”
仿佛是吃了醋,不甘地问。
“小姐可怜,当然是小姐可怜……哈哈哈。”青鸟见自家小姐语气不善,赶紧干笑着哄道。
“切,”花盼盼表示不稀罕,一甩胳膊,滴水的赤足踩在沁凉的青砖石面上。
她还以为,周裴隽当她是妻子、姨娘、外室、青楼姑娘也就满足了,没成想,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娘亲!
这她可是万万招架不住的,她才刚及笄,周裴隽比她整整大了八岁,难道要她花盼盼整日把他抱在怀里唱宝贝别哭?
想想都觉得心底一阵恶寒。
她花盼盼尚无法控制自己的软弱,又凭什么帮他承担脆弱?
何况,这个人很有可能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
此等买卖太不划算,想都不能想。
暗自调整了情绪,花盼盼问道,“你来了,说明西北已经有消息?”
语气是肯定的,花家青字头的暗卫都是用来传递重要消息。
“小姐英明,鞑靼已经全线溃败,世子爷正带队追击,大概一日后消息就会传回朝廷。”
“杭州那边是谁去?”花盼盼听了这个盼望已久的好消息,并没有立即喜形于色,而是关心起母亲的情况。
“青蜂去的杭州,我们在大同城外分手,她取水道顺流而下,恐怕比奴婢更早到达。”
“好,你旅途劳顿先下去休息,明日我再找你来细问。”
“是。”
空旷的同心台再次归于寂静,花盼盼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去洗洗睡了。
明明得到了安心的消息,一晚上却谁不踏实,翻来覆去地,耳边还总传来小男孩的哭嚎。
他喊着母亲……他被人推进荷花池里……
花盼盼边强迫自己不去想,边在心里骂,这个变态世子爷,白天折腾她也就算了,连做梦也不让人解脱一下。
一晚没睡着还冒了一身冷汗的代价是惨重的,花盼盼在嫁到寿安公府没多久的这一天,第二次华丽丽地生病了。
这次病不重,只是风寒,郭妈妈气得就要揪她耳朵,因为听说她竟然大半夜把脚泡在凉水里。
花盼盼发誓她是冤枉的啊,谁让那个世子爷讲得那么煽情,害她差点没把持住。
世子爷得知消息立刻就赶来看她,见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就想多陪一会儿。
落座没有一刻钟,就给花盼盼连哄带骗赶走了,湛泸她们都清楚地看见了世子爷眸子里的幽怨。
人病了就会脆弱,她怕自己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或者干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
生病的时候,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终于有机会去注意平日里忽视的蛛丝马迹。
大同的战事,结束得有些过于仓促了,何况这次领兵的是鞑靼有名的小王子,他向来不是个好相与的。
每次入侵,不捞点好处回去,不符合他的个性。
难道是鞑靼内部出现了什么问题?
小王子……阿渡。
想起那个有着猎鹰一般犀利目光的男子,花盼盼忽然觉得周身一凛。
病了两天,花盼盼终于又提枪在同心台耍了起来,清晨的风已经有些凉,飞雪的羽翎卷着对岸桂花的香气,侵润了微汗的肌肤。
这两天周裴隽一直都没有出府,也没有来清荷轩,而是待在粉镜园。
十姨娘很受宠爱,三姨娘又梦魇了两次。
杭州又传来了新消息。
此刻,去杭州通传捷报的青蜂正跪在花盼盼面前,同样是黑纱覆面。
“这么说,母亲已经在路上了?”
“是,小姐,约摸再有三天就到京城。”
“知道了,你下去休息吧。”
花盼盼喝了口茶,对湛泸道,“母亲的公主府闲置多年,来京城之后咱也没住,你带着几个人过去收拾收拾。”
“是。”湛泸福身离去。
花盼盼搁下茶盅,忽然觉得头大如斗。
她有预感自己要被修理了,她那个不省事的娘亲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鸡蛋里挑骨头。
花盼盼的绷紧的神经还没有松弛,当天日落之前,青蕊又来到了花盼盼面前。
花盼盼听了她的汇报手中的茶盅没端稳,掉在青砖地板上应声而碎。
“你说什么?父亲情况怎么样了?”
战争都结束了,她家老爹竟然这么倒霉,整理战场的时候,正撞见佛朗机火炮炸膛,重伤危机,皇上特旨火速回京医治。
重伤危机,竟这么严重!
“回禀小姐,老将军多处受伤,确实相当危急。”
“这件事,母亲知道吗?”
“回禀小姐,帝姬上京走的是水路,青蒲已经赶往通州等待帝姬,只要帝姬一到,立刻就会得知。”
花盼盼沉吟片刻,所有人都保持安静,也不敢去收拾碎了一地的瓷片。
“赤霄,更衣,我要去请示夫人,去通州。”
“是。”赤霄退下去开箱笼。
花盼盼则又坐回炕上,不行,不可以,此刻寿安公府刚得到大同大捷的消息,她如果去夫人那里说自己要去通州,岂不是暴露了自己还有消息源。
太危险了。
所以当赤霄捧着一件宝蓝褙子,进来的时候,花盼盼只扫了一眼,“换件喜庆的颜色,玫红的那件。”
赤霄应了一声又退下,并没有问为什么,服从命令是她最习惯的反应。
花盼盼穿上一件玫红遍地金的褙子,姜黄色百褶裙,发簪上米粒大的红宝石长长地垂落在眼角。
她这几日称病,夫人和妯娌们轮番前来问候,连秦雨萍也过来坐了坐,可见他们都听说了大同退敌的消息,也可见京城里这件事情传得多么沸沸扬扬。
威远侯府从危险的边缘猛然给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却是碍于花家众人还没有回朝而没有将这股热浪推上沸腾的高}潮。
(预告,下周花盼盼的初恋会出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