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打烊了。”年迈的掌柜的亲自过来请人,恐怕是看着花盼盼的穿着非富即贵,怕得罪人。
花盼盼这才回过神,眼前的蓝天碧草如雾一般消散,回到了现实中华灯初上的街景。
白日里的喧嚣已经沉寂下来,街上的行人很少。
在这里坐了一天只叫了一壶清茶,听不好意思的。
花盼盼自荷包里摸出五两银子的银锭,留在了桌上,微笑着对掌柜的说,不用找了,一撩袍角转身下了楼。
客人已经走光了,只有小二肩上还搭着块毛巾,一脚踏在条凳上,俯身凑近方桌上正翻看账本的年轻姑娘,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
“手起刀落啊……那只手就砰地飞起来,三尺远的地方才落下……那个血啊……淌得到处都是啊……”小二越讲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大,“个人当场就晕过去……叫他惹咱大周,落到咱手里……”
花盼盼放慢了脚步,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说什么呢!还不快去休息,明天一早不上工了!”老掌柜的也下楼来,听见小二在自家闺女身边唧唧歪歪,立马不高兴了。
“公子,还有什么吩咐?”花盼盼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脚步,老掌柜以为她还有什么事,随口问了一句。
“哦,没有。”花盼盼回过神,背着手继续往外走。
指甲却抠着扇骨,发出咯咯的声响,静谧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瘆人。
手,谁的手?
小王子阿渡是领兵侵犯大周的统帅,此刻也许已经死了吧。
前朝献俘仪式上斩杀俘虏的事情也有过,有的时候为显示皇恩浩荡赦免从犯,但匪首总是会处置的。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没有主动打听小王子的下场,而是坐在饭铺的窗前,旁观献俘的队伍走过。
抬起头,今夜的星空格外灿烂,每一颗星星都挂在飞檐翘角的边上,离开不远,这就是京城的天空,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屋檐的天。
不知道小红枣怎么样了呢?
小王子有没有听到她的请求,好好照顾小红枣?
小红枣是一匹汗血宝马呢,她会不会早就在某次战争里死在了大周军队的流矢下呢?
一路慢慢走着回到了公主府,又闲庭信步地踱到自己的院子里,湛泸等在院门口,叫花盼盼赶紧去正院。
花盼盼知道哥哥们恐怕也在父亲母亲那里商量事情,换了身衣服,加快了脚步往正院去。
正院里灯火通明,进了西稍间,满满一屋子人,乍一看会觉得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七位兄长排排坐在小杌子上,父亲靠着大迎枕半躺在床上,母亲则坐在父亲床沿。
花盼盼先是上前给父母兄长一一见礼,然后挨着七哥坐在宗妈妈新给端进来放在门口的小杌子上。
花将军看见花盼盼问了句,“出去了?”
明知顾问嘛。
花盼盼点了点头,道,“是,今天去看哥哥们进城,发现有人捣乱,就派赤霄去跟踪了。”
“有消息了吗?”帝姬问。
“还没有,”花盼盼认真回答,“怕是探到了什么,需要进一步探查,书生密会常在深夜,天亮前应该会有消息。”
他们自以为深夜密会才显得保密,殊不知夜里行人那么少,反而容易暴露。
“赤霄一个人行吗?”花盼同问道。
“赤霄不是专司跟踪,却也不差了,再加上青鸟和青蜂,不成问题。”
“好。”
三人一组,行动的成功率就会得到保证,三个人都是高手,更是不用担心了。
“父亲,我还是觉得这次胜的太突然了。”花盼同沉思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说。”花将军示意。
“之前围攻大同的攻势那么猛,咱们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堪堪顶住,而这次沙井之战,居然这么轻易就活捉了小王子,我自己都不信。”
众兄长纷纷点头,“小王子盛行狡猾,攻击就迅捷狠戾,一旦发现咱们实力超过他就会立刻火速撤离,这次却像是有什么拖住了他的脚步。”五哥分析道。
“打扫战场的时候我特意检查了几匹鞑靼战马,竟然是给人喂了不知名的东西,有中毒的迹象。”擅长医理的六哥说出了个惊人的消息。
“也许是鞑靼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五月份的时候鞑靼老可汗薨逝,新可汗即位之后立刻就发动了战争,并派小王子统帅三军,这件事情就很蹊跷。”四哥道。
“也就是说,小王子很有可能是被自己的族人背叛了?”帝姬沉吟,说出了大家都怀疑的答案。
室内一片沉默,所有人都认同这个猜想。
“这件事情不一定和大周无关,说不定咱们大周也有人与鞑靼里应外合。”二哥打破了沉默。
“这件事还不能确定,可以确定的是咱们花家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旦出了差错,很有可能一败涂地。”七哥接着二哥的话说。
“如果咱们花家败落,朝中一时无将,鞑靼在那时再发动战争,新可汗就为鞑靼立下绝世奇功了。”五哥继续补充。
“仅仅如此吗?还会不会有更深的图谋?”二哥忽然问。
室内又是一片沉默,更深的图谋?那就不只借力打力那么简单,而是针对花家的狠毒阴谋。
“一时没有线索,不妨换个角度想,大周目前最重大的事情,莫过于夺嫡。”花盼盼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盼盼你最近得到了什么线索?”帝姬问。
“我只知道皇后娘娘并不安分,其他还没有动静,不过只一个人如此活跃,其他人却没有动静,这样的事情也不合理,不如顺着这个线索查一查,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盼盼说的对,既然没有蛛丝马迹,咱们就自己去找。”七哥永远是最早附和花盼盼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