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头准备茶水的墨颜氏正好端茶进来,听到苏掌柜提起他的女儿,便问道:“令千金不是嫁到姑苏去了吗?苏大掌柜,你这是思女情切。虽说姑苏不比我们桑田城,但她婆家在姑苏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你就别担心了。”
苏掌柜拉起长袖,抹了一下眼泪,悲戚戚的说道:“墨家娘子,你说的是我那二女儿苏暖儿,她日子过的是滋润,可我那大女儿……”
“你们家大女不是……”墨颜氏突然噤声,墨唯好奇的望着他们。
“家丑不可外扬,到了今日,我也不怕你们笑话了,我家大女苏温儿并非病逝,而是在三年前跟着那臭小子私奔的!”
墨唯大吃一惊,这难道是一段富家小姐跟这穷小子私奔的故事,便坐正了身子,听苏掌柜的娓娓道来。
话说当年,苏掌柜有一结拜兄弟,姓李,两人一同从乡下来到桑田城打拼,两兄弟起早贪黑终于在弱冠之年积累下一点薄业,分别在城南城北开了一家布庄,生意还算红火,又同时娶得一位美娇妻,更是喜上添喜。
当年苏掌柜一时高兴便提议道,两人要结为亲家,看哪一家先生了儿子,便娶另一家的闺女做媳妇,这李掌柜也欣然答应,可巧的是,在同一年,李掌柜生下一儿子,名唤李慕青,苏掌柜家的夫人晚两个月,生下他们的大女,名唤苏温儿,两家十分高兴。
在大桑国民风尚属开放,女儿可以自由走动,不用深锁闺中,苏李两家来往甚密,所以这两孩子打小就玩在一块,李慕青顽皮爬树,苏温儿也跟着调皮,苏家极疼大女,所以也就由着去了,直到有一次甚至把手摔断了,才收敛了一点。
三年后苏家又诞下二女,名唤苏暖儿,人小鬼精灵,天天逗得大人合不拢嘴,再过三年又添了个儿子,名叫苏寒,而李家夫人却因第二胎滑了胎,落下病根不得再孕,幸而李掌柜不离不弃,也不纳妾就守着一个妻子,日子还算美满。
于是这四个孩子便得到了两家的照顾,暖儿嘴甜,天天慕青哥哥,温儿姐姐,寒弟弟的跟着他们背后玩耍,生活也其乐融融。
大了一点,李家请了老夫子给李慕青教学,苏温儿吵着也要上课,久而久之沾染了书香气息,人也渐渐就出落得大家闺秀,淡雅脱俗。而暖儿不爱识字背书,就爱跟着他爹开铺算账,人也长得小家碧玉,聪明伶俐,苏寒性子随了他的名字,比较孤僻,暂且不提。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李慕青十岁时,一家人回家探亲路上遭遇了劫匪,李掌柜因此没了性命,留下孤儿寡母,苏掌柜当即表示可以接管他们家铺子,盈利全归李家,用于照顾他们母子俩。
李夫人推脱道,自己是不祥之人,现又是寡妇,怕惹人闲话,不能拖累苏掌柜,便关了铺子,带着李慕青回了乡下去。
可命运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们,李夫人回到乡下后,因为思夫情切,卧病不起,一躺就是五年,卖铺子的钱也因为这病也花掉了大部分,李夫人不忍再拖累儿子,嘱咐儿子带着剩下的钱去娶苏家大女,然后趁儿子出门买药,便拖着病体,投入自家的水井里了。
此时李慕青已经十五了,已是大人模样,相貌颇像他娘,生的英俊不凡,处理好他娘的身后事之后,便回到了桑田城,完成他娘的遗愿和十五年前苏李两家定的娃娃亲。
可谁知李家一去五年,苏掌柜以为不再回来,便渐渐把这事淡忘了,当看到李慕青带着信物说要来娶他家女儿时,他惊了好一会,先不说李家大势已去,日子清贫,况且他父母都已去世,帮衬不到,苏掌柜怕自己女儿嫁过去受苦,便拖拖拉拉,几次搪塞,这李慕青倒也硬气,深知苏掌柜言外之意,自己已经配不上苏家女儿了,便一甩袖离开了。
就在李慕青离开桑田城的那天夜里,苏温儿留下一封书信,便追寻那李慕青去了。
苏掌柜看到信后,甚是暴怒,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居然就这么跟人私奔去了,便对外宣传,大女病逝了,也不再去寻她,就这样一去三年了。
成年往事讲到这,墨唯一阵唏嘘,见那苏掌柜面带懊悔之意,便也不好说些什么。
“墨家姐儿,我这几日一直梦到我家大女面色苍白,一直啼哭,我问何事,她也不讲,是否真出了事?早知当年,我便随他们去了吧,就算李家已经没落,我还能帮衬照顾的到,现在我这是即对不起我那结拜的兄弟,又害了我女儿啊!”
“唉,苏大掌柜,你也别太伤心了,谁知这温儿如此重情,直接修书一封,便离开了。”墨颜氏安慰道,她来桑田城也十几年了,当年苏家之事也听说了不少。
“我现在就怕我家门前那女鬼就是我家大女,她以前也爱穿的体面,便来问一问墨家姐儿,如果真是……我这……”苏掌柜又抹了一把眼泪,毕竟是疼了十五年的女儿,现不知身在何处,难免多担心几分。
这下可难为到墨唯了,她那日哪有见到女鬼啊,纯属瞎掰的,只好推说那晚天暗,看的不太清,况且她也不认识苏温儿。
“也罢也罢,那……那女鬼现在何处?”苏掌柜一阵叹息,随即又询问道。
“额,应该跑了吧。她说不会回来的……”墨唯只好顺着故事编下去,她总不能说那女鬼被她打的魂飞魄散,虽然这是固有的戏码,可万一苏掌柜认定那女鬼是她女儿,她这不是惹祸上身嘛。
“墨家姐儿,要不你再去看一看,说不定我女儿还在呢,你问问她为何啼哭,发生了什么事,有爹爹替他做主呢……”
墨唯一再推脱,无奈苏掌柜一直恳求,最后只好答应下来,明日再去看一看,苏掌柜这才离开了。
苏掌柜走了之后,坐在一旁的墨颜氏叹息道,孽缘啊!
墨唯不解,虽说两人是私奔,可至少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也不为是一段美满姻缘,更何况在大桑国,私奔的女子虽说只能当妾室,但还不至于被浸猪笼。
墨颜氏瞧那苏掌柜走远之后,才悄悄的告诉墨唯,“其实苏掌柜当年并非有意毁约的,据说李慕青来提亲之时,是想娶那二小姐,苏暖儿!”
墨唯顿时惊呆了,嘴张的能塞下一个苹果,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李两家是定了姻亲,可苏家有两个女儿,而且也没指定说是嫁哪个女儿,李慕青一直中意的是二小姐,便以此为理由,而二女儿那时已经心有所属,打死不嫁李慕青,偏偏李慕青又不愿娶大女,可怜那大女温儿啊,打懂事起就把自己当成李家媳妇了,非卿不嫁啊!唉……你说这都是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