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羽泽跟在吴楚蘅后头,走过九曲回肠的小道后,终于深入到古窟的腹地,腹地呈不规则的圆形,大约两丈左右,没有被特意打造过的痕迹,且只有一条来的路通向这里,并无其他出口,四周岩壁全部被厚厚的寒冰所覆盖,散发出丝丝白气,像淡薄的云层,掩盖住了洞中的景象,使得这楼月古窟更显得神秘莫测。
云羽泽见吴楚蘅停在腹地中央,仔细的环顾了一下四处,似乎并无特殊之处,此地若是有密室,那机关一定就在这里,她走到岩壁附近,用手敲了敲冰面,声音沉闷,也不见有什么其他的反应,看来只是普通的洞壁,她禁不住将四周洞壁全部敲了个遍,依然没有反应。
“怎么会,难道真的是死路”,云羽泽哎了一声,径直坐在了冰面上的一个角落,道:“三师兄,你有什么发现吗?”
吴楚蘅也是倒腾了半天,没有丝毫收获,走到她的面前,摇头道:“没有发现”,见她坐在冰面上,不由得道:“怎么坐在冰上,不冷吗?”
云羽泽双手托着下巴,摇了摇头,道:“不冷啊,诶?奇怪,这里怎么不冷”,忽然,她脸色一变,连忙跳了起来,指着刚才坐过的地方,失声叫道:“那里有问题。”
吴楚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走到那地方,用手轻击了一下,果然不冷,但是除了这一点以外,没有其他异样,云羽泽也疑惑道:“不可能啊,其他地方都是冷的啊”,说着,便蹲在了那块地的面前,击敲劈磨扎……仍然没有反应,就差用上古火精一把火烧了它了。
既然不冷,就当椅子坐着呗,反正也没有其他办法,云羽泽坐在那块冰面上,看着吴楚蘅,脸颊不禁有些泛红,道:“我听冷师姐说,自从你从黑花谷回去后,就一直不断的练剑,还……还去玉池峰呆好久,是……是因为我吗?”
吴楚蘅面色不变,只眼底深处闪过几许忧色,淡淡道:“若有一天,你我因立场不同而须刀兵相见,你会选择与我动手吗?”
云羽泽疑惑道:“立场不同?为什么会立场不同呢,你我都是济仙门石脉的弟子,怎么会……难道……你有什么秘密?”
“我想知道答案”,吴楚蘅冷冷道。
云羽泽的脸色不禁也凝重起来,眉头微蹙,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算错了,也不后悔,那你认为什么才是对的?”
云羽泽不禁想起了在执念山发生的事,巫即与巫咸,黑花神与九玄,还有吟白,她叹了口气道:“也许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是立场不同而已。”
吴楚蘅不禁淡然一笑,没想到仅仅出门不到一年的小师妹,就能说出如此大智慧的话,他坐到云羽泽一旁,揽着她柔弱的肩膀,道:“羽泽,不管这世上有没有对错之分,每个人最终都要做出选择,将来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只希望你不要难过。”
云羽泽站起身,摘下手腕上的御灵镯,放在眼前看了看,冰面将银镯闪烁出的银光反射到四面八方,如满天繁星一般,她若有所思的道:“黑花神娘娘说,众生皆无错,错的只是光阴流转,一念执着,她虽然最后选择了牺牲自己与九玄,但她曾经也快乐过,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后悔,所以,不管将来怎样,珍惜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刚落,她却见吴楚蘅忽然神色异样,抬头看着洞壁上方,她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周围被冰面反射到四面八方的银光正渐渐朝石洞上方汇聚,她脸色一惊,怔在原地,手中紧紧拿着银镯,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那些银光最后汇聚在洞壁正北边的一角,只见在光芒聚集之地,忽然出现一个圆形淡紫色玉镜一般的宝物,周边还有一些古拙花纹,而从玉镜上射出的淡紫色光芒却是投射到了刚才云羽泽坐过的地方,那冰面被光芒一照,忽然之间便消失了,在冰块的下方,出现一个只容得下一人的方形洞口。
云羽泽又喜又惊道:“密室在下面,看来是御灵镯极强的灵力,才能将那玉镜召唤出来,原来那冰块也是幻像,紫色是土,土克水,所以冰面才消失的,那岂不是与桃幻林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世上也有一个与紫色玉镜相似的东西,能破解那里的幻像,可是,这幻像又是怎么来的呢?”
她正疑惑之时,却见吴楚蘅脸上竟是少有的惊喜之色,直直的盯着那面玉镜,玉镜散发的光芒映在他的眼眸之中,似有希望的光芒在闪烁跳跃。
只见他左手念法诀,右手握左手,龙吟剑赤光大盛,凌空腾起,朝玉镜迅疾斩去,那玉镜也似乎感觉到了敌意,突然紫光大盛,将龙吟剑挡在半尺开外的距离,吴楚蘅眉头一紧,两指并拢如刀,凌空一划,龙吟剑赤光如火,将整个洞壁照的如火海一般,仙剑锐不可当,朝玉镜猛攻过去,云羽泽只感到一股强大的剑气朝自己席卷而来,周围冰面尽数碎裂横飞,地面更是被剑气震得面目全非,碎裂石块朝四面八方迅疾飞去,被洞壁挡住,“轰隆”一声,碎成无数小石块,如雨般纷纷坠落。
“快去密室”,吴楚蘅喊道。
云羽泽连忙祭起挽月剑,在周围形成一道光墙,阻挡越来越强的剑气,她见吴楚蘅似有些吃力,额上已隐约见汗,刚才也不知他伤的如何,这紫色玉镜宝光熠熠,看起来也像是上古神器,他能抵挡得住吗?
云羽泽眼中闪过一道刚毅之色,手中挽月剑登时白光大盛,只见她娇喝一声,挽月剑当空一闪,挡在吴楚蘅身前,替他挡住如剑雨般纷纷而来的极强力道。
时间仿佛过的很慢,一刻也如亿万年那般久,久的令人精疲力竭。
两人皆脸色苍白,汗流如雨,玉镜散发的光芒黯淡了几下,似乎也终于抵挡不住了,只见它剧烈抖动了一阵,紫光渐消,在空中划过一道紫芒弧线,便落在了吴楚蘅手中。
他望了一眼玉镜,稍念口诀,玉镜便在他手中消失了,吴楚蘅转过身,寒冷的目光盯着云羽泽,正色道:“你不认为是我觊觎仙家宝物,贪念使然。”
云羽泽摇摇头,肃然道:“它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
吴楚蘅抬头将她鬓间的青丝捋顺,淡笑道:“得知己如你,当浮一大白。”
云羽泽脸颊微红,微微颔首。冰雪如莹,恰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如水莲花般的娇羞,触动了谁心田的那许温柔。
“姐姐……姐姐……”
云羽泽回过神来,却是小凰的声音从底下密室传来,她不禁一喜,纵身一跃,便落入了密室之中。
密室昏暗不已,一丈宽左右,云羽泽在落入的那一刻,便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她慢慢的往前走了十几步,只见密室左右两侧,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大大小小的铁笼,里面都关着或死或病的人,她忽然身子一僵,脸色煞白,捏紧的手不禁紧了又紧,“这和自己当年被关的地方一模一样……”
她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丑恶的、自己不愿意面对的事情就要被慢慢揭开一般,她不禁用力的甩了甩头,努力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姐姐,我在这里……”
云羽泽惊了一跳,打断心中的念想,寻声而去,却见小凰被关在一个透着黑气的法障里。她两指并拢,挽月剑当空一划,便轻松地将法障破除了,小凰重获自由,大喜不已,连蹦带跳的闪到云羽泽面前,死死抱住她,道:“姐姐,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抛下小凰,你一定会来救小凰的,吟白?吟白怎么没有来呢,姐姐。”
云羽泽笑道:“怎么,想他了?”
小凰惊道:“姐姐,你怎么知道的呀。”
云羽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也不用承认的这么快呀。”
吴楚蘅看了看四处,道:“这里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出去再说。”
小凰看了看周围的铁笼子,似有不忍之心,道:“三哥哥,把他们也都放出来吧,他们好可怜的,天天被那些坏人喂药,施针。”
吴楚蘅脸色淡然,微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子,施法将那些铁笼破除。
云羽泽不禁想到了刚才雪山上的男子,道:“小凰,你知道雪山神女的事情吗?”
“雪山神女”?小凰脸色有些茫然道:“我只知道一部分。”
云羽泽眉间一喜,道:“那你先将这一部分告诉我。”
小凰有些难过的嗯了一声,道:“雪山神女的故事有些悲伤,她其实是神农神上的爱女。上古时期,水神共工与颛顼神上争夺帝位,导致六界****,那时连天也被捅了一个大洞,女娲神上为了补天,便开始锻造五色石,但这五色石需要辟邪之物方能炼成,而木神句芒(注一)体内的上古木精源于桃木,具有辟邪之效,他知晓此事后,自愿祭出木精,献给女娲。可是五色石炼成之后,上古木精却崩碎成了桃心、桃木、桃枝三部分,散落人界各处。雪山神女的故事便是从这里开始的,那时她是这祁连山顶峰的一朵天山雪莲,神农神上尝百草,来到这祁连山上,见山中毫无生机,不禁有些难过,后来他无意间发现了天山雪莲,凌寒绽放,甚为喜爱,便将降落人界的桃心注入她的体内,桃心是上古神物,她很快便有了三魂七魄,幻化成仙,取名雪颜,被神农神上封为雪山神女。可是千年之后,她却不知为何触犯了天条,被打下凡界转世为人,但她的魂魄却依恋雪山,始终不肯入轮回,在她徘徊之际,天庭炼药师隅先,为了炼就长生不老之药,偷偷将雪山神女的魂魄抓走,投入了炼药炉中,但是当中好像发生了曲折,长生不老之药并未炼成,也不知雪山神女的魂魄最终去向了何处。姐姐,这是我知道雪山神女的全部事情了。”
云羽泽有些失望,道:“也就是说,你也不知道雪山神女的去向了。”
“呀……”,小凰惊了一跳,指着云羽泽胸口,道:“姐姐,桃心与玉笛怎么同时有了感应?”
云羽泽一脸的愕然,低头一看,果见一片耀目碧芒从她胸前散发而出,紧接着,桃心从她怀中飞出,闪过一道绿芒,穿过地上厚实的冰面,进入了地底下。
注一:《吕氏春秋·孟春》:“其帝太白皋,其神句茫。”高诱注:“太白皋,伏羲氏,以木德王天下之号,死祀于东方,为木德之帝。句芒,少白皋氏之裔子曰重,佐木德之帝,死为木官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