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宫殿之中,巨大的穹顶之上金龙盘绕,隐约发散出点点金光。宫殿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照明物,只有西侧一扇巨大的扇形窗口洒下属于春季的温暖阳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巨大的光斑,尘土晶莹的在阳光下飘舞,隐约可见的金碧辉煌的大殿与中央的精美至极的檀木座椅,带着历史的沉重感,庄严而又肃穆。一个穿着白色周礼巫女服的女人抱着怀中另一个穿着同种样式的白衣的幼童,她静静的盘坐在阳光洒下之处,女人的面孔半隐在阴影之中,她如黑曜石般的眼中射出柔和的光,黑绸般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她的背影恬静的就像是一座雕塑。
女人很美,美得像是神灵遗落在人间的至宝。可她的面上总带着挥不去的愁容。
突然,怀中幼童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眼眶一红,圆润的五官顿时皱缩,有要哭的迹象。幼童伸出双手想要离开女人的怀抱,并十分不安分的挥舞着短粗的小手臂,因为她的晃动,身上的衣服也变得不整。
女人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纤长的手逗弄着幼童,展露出长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虽然那笑容就如冬日阳光,耀眼而冰冷,但出现在她那张清丽的脸上却有了一种温柔的意味。她从一旁拿出一架琴放在自己腿上,并将幼童放置在一旁的软垫上,“墨儿啊,母亲给你唱歌可好?”
悠长婉转的弦音在空荡的大殿中回响,从黑暗中回应了像是嘲笑一般的声音。
“昔日之光,怅惘迷茫,哀叹吾生,一如昙花……”歌词凄婉,可旋律却很温柔,完全不明白歌曲是什么意思的幼童咯咯的笑了起来,拍着手掌意味不明的吚吚呜呜的叫着,咧开了粉嫩的小唇。
尹墨(艾琳娜)蹲在阴暗处神情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女人温柔的目光在她脑海中流转,那场葬礼仿佛还是昨日。
那一年,年仅七岁的她得知了母亲的死讯,她坐在那具紫檀棺木旁边,神情呆滞的坐了一天,没有做任何事情,只是那么看着,没有落泪。跪坐在一旁的大人们互相交谈些什么,她并不清楚,大概是“少主真是一个冷血的人啊”之类的话吧,面对亲生母亲的遗骨没有做出任何事情,冷漠的就像是一条毒蛇。可她并不是不想哭啊,只是哭不出来,泪腺像是忘了分泌,幻想中的泪水如同千把匕首反复割着小小的心脏,痛到麻木。她也想在母亲的遗骨被搬去焚化时狠狠的抱住,并哭喊着“妈妈不要走!”一边任性的命令那些人将母亲留下,可她什么都没做,蹲坐在角落里冷冷的看着那些人把母亲的棺木抬走,将泪水浇在鲜血淋漓的心脏之上。
原本满嘴酝酿着“节哀顺变”的长辈们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叹了一声。她靠在墙角,眼睛依旧看向原先棺椁停留的地方,一动也不动,没有流泪,也没有哭喊,也没有露出阴冷的神情,就好像只是在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她在这个地方呆了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吃东西,出来的时候便染上了头痛的疾病,大脑没有问题,是心理上的原因。
画面突然模糊了起来,再次清晰之时,便是她初来这个世界时的景象。
一个有着浅绿色长发美丽女子,她的美中带着生命力,像是繁茂的大树。那女子面色忧伤的看着面前刚刚会说话的孩童,开口问道“你是谁?”一个有着与她十分相似容貌的孩童一撇嘴,口齿略微模糊的说“这你应该早就清楚才对。”女子望向窗外,沉默许久。
“你知道我本来不应该会有后代的,在这里我是无法繁衍的,所以能改变这种状况的原因只有一个。”女子回过头来,如绿潭般清澈的双眼看着她,不再说话了,只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尹墨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泪光,想必是很舍不得这里,很舍不得那个男人。
自那之后,那女子每日工作在炼金台上,从艾琳娜诞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艾琳娜是注定无法使用魔法与斗气的,所以她的炼金产品都非常特殊,无需魔力也无需斗气,因为满足这种状况的都只是一次性消耗品,所以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炼制,全部装在空间戒指之中。她在炼金的同时也开始撰写关于炼金术的学习指导,也就是炼金笔记,从一开始的入门到进阶到精深,她写的十分详细……在仅仅四年间,她写满了十五本大概有7厘米厚的笔记本,共计大约五千三百七十五万字。
在最后的那个晚上,女子将这些东西分别装在了5个空间戒指之中,交给了艾琳娜,没有说什么。但是艾琳娜知道,她这是想以此为代价,想让她留那个男人一命,想让艾琳娜念及她而手下留情而这些……处心积虑想要替换掉这位现任夫人的侯爵大人并不知道。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过去的景象压在她记忆的最深处。
“所以你到底想要干些什么呢……?莫伊。”艾琳娜站在角落之中,冷眼看着这一切。
画面再次模糊,这次什么都没有了,整个世界一片空白。
面前突然漾起如水波般的弧形,然后从中央出现了一个人影,黑发黑瞳,带着笑意。
“没什么,你不觉得过去的事情再翻看一次也是挺有趣的吗?”莫伊笑道,她的手中拿着一小杯红茶,并小口的喝着。
“在你眼里这便是有趣?趁我虚弱的时候给我这种东西看?是想加重我的病情吗?”艾琳娜恶意揣测。
“可是你总有一天要面对过去的啊,不是么?”莫伊忽然面无表情了,“所以说尹墨你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啊,把那些记忆深藏在心底,不让它们哪怕接触到一点的阳光。”
“你其实很孤独啊,尹墨,但你给别人的感觉总是很满足。”
“再见。”艾琳娜刚想反驳些什么,莫伊便再次笑容满面的开口了,“再见啦,下回再见。”
眩晕感突如其来,艾琳娜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居然不争气的泪流满面……而樱躺在身旁,略生硬的抱着自己。
她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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