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与樱就这样在腐朽的街道上漫步,在肮脏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出尘。
毫无顾忌的牵着手,艾琳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进入了钟楼内部。少年并没有阻止,依旧只是漫无目的的望着远方,稚嫩的脸上有着沧桑的双眼。
“滴答——滴答——”
艾琳娜轻抚墙壁,湿润的粗糙质感使她略感不适,但她很耐心的摸索着。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母亲给我说的机关应该就是在这边……”她略微有些焦急,腾出手挠着头,闭眼努力回想着当年瑟琳娜告诉自己的内容。
模糊掉了的面容更加模糊起来,只是隐约记得女人一头浅绿色的长发与令人倍感舒适的绿色双眸,双眼仿佛总是射出柔和的光。但声音却是渐渐清晰,舒缓的语气与优雅的声调是那么的让人刻骨铭心。
“……在石阶,左手边十米处……自下而上第九块石砖……珠子……”
猛地睁开双眼,她迅速提起裙摆朝某个方向奔去,漆黑的小皮鞋踏在地上溅起了细小的水花。
樱被艾琳娜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以她的反射弧马上就反应过来,随即以稍慢一点的速度更随。
“十米处,应该指的就是这里!”她蹲下身在墙面上慢慢拂过,凹凸不平的粗糙墙面沾有淡淡的水渍,但这回她毫不在意,小脸满是严肃。
这里环境实在不在她的可视范围内,更何况在黑暗中她身为光明神裔的力量被压制了不少,所以她只能靠触觉慢慢辨别。
第一条缝,第二条缝,第三条缝……第八条缝!再往上便是第九块石砖了,艾琳娜也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兴奋与压抑夹杂。
“没有……没有?!怎么会没有?!”出乎意料的,硕大的砖面上如同其他砖面一般没有任何的区别,依旧是粗糙且凹凸不平,并没有感受到其他任何的触感。
“怎么会?!”艾琳娜急了,险些想将这面墙给轰开,但绝对的理智又使她清醒过来,转而低头扶着下巴慢慢思索。
“嘶——”她咬着牙,上辈子留下的思考恶习使她恨不得立马席地而坐,双手抱头并挠乱自己的头发,然后头脑会瞬间清明不少。这种习惯是她在小时候玩拼图时养成的,由于生母的过早逝世也没个人来督促她,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小姐……”一旁的樱略微皱着眉,上前微微摩挲着砖面,最后手指停留在石砖中央一个凹槽处,“这里……有点奇怪,有施过术法的痕迹。”
“诶?!”艾琳娜一个激灵,立马跳到樱身旁,问道:“哪里哪里?”
该死的,因为精神力使用过度而受创的缘故,她现在都没法使用大规模精神力探测了,原本这种程度的痕迹她早该在刚到的时候就察觉到的。
“这里。”
艾琳娜顺着樱所指的方向抚上去,果真有一个相较于其他凹槽而言略显光滑的地方,由于关注点在凸起上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是她的失误。
闭上双眼舍弃视觉,只为更好的感受那略显突兀的触感。
指端部分相较其他的来说略显冰凉,像是一层寒雾附着在了凹槽中,就这么抚摸有一种在轻抚钟乳石的感觉。
耳边有规律的滴水声不断传来,带有某种奇妙的迷惑作用般,渐渐使人心情沉静下来,仿佛心灵都受到了洗涤……不对!在这里,是不可能会出现如同传圣地般神奇的效果的!
既然如此,那便连听觉一起舍弃吧,这样的话世间再没任何东西可以迷惑她了。
艾琳娜平静的睁开双眼,翻手变出两根银针,正要将那尖锐的利物扎进双耳的时候……她突然停住了!双眼闪现出一丝震惊。
“对啊,如果那样的话……原来如此。”她喃喃道,双手无力垂下,纤巧的银针跌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樱本来在艾琳娜拿出银针的那一刻便诧异不已,正想拦下艾琳娜的动作,却不想她自己停止了,又听得她那意义不明的喃喃,心下更是一片雾水。
艾琳娜略显失神的走向石阶旁,蹲下身也不顾自身裙摆被石缝间的水所浸染,就这么在因为历史久远而与原身崩裂的小石块中翻找。石块边缘即便经过了岁月的打磨却依旧显得锋利,将她细嫩的手掌划得满是伤痕。
然而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苦,只是机械的重复自己的动作,也不去管石块间鲜红的液体是如何的流淌。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块看起来与普通石块没什么区别的石块上,将其轻轻捧起,眼里不知为何竟泛起了一点水雾。
“娘……”她轻声唤道。
原本以为自己对那个女人应该是没什么感情的,所以即便是使用着那个人的遗物心理上的负担也不重。
但在女人无力的瘫软在床上,温暖的肉体上嵌满了冰冷的鳞片,美丽不再,浑身散发着死鱼的臭味之时,她才发现自己其实是舍不下她的。
于是在那最后的晚上,她在女人床前守候了一夜。在那些个即便是仆从进来也是紧紧捂着口鼻的时期,她轻轻握着女人不成人样的手指,替她擦着从嘴角渗下的鲜血。
即便在那个时候,女人也依旧是美的,至少艾琳娜是这么认为的。
那双透绿色的澄澈双眸中,所呈现出来的正是希望啊。
艾琳娜不相信女人死的时候是没有遗憾的,即便这次的死去是为了回到她真正属于的地方。侯爵没有来,一直都没有来。
面对着女人看向窗外那双充满了幸福的双眼,她心里五味陈杂。
在最后的最后,她轻声唤着女人,但这次再没了回应。
一开始还以为只是睡着了,毕竟中了这种毒之后人很容易嗜睡,所以她也没怎么在意,只是笑着道了一声“晚安”。可第二天来的时候,女人的身躯已经冷掉了。
她怔怔的看着女人安详的面孔,头一次的,不是因为与最高位者对话而哭了。泪水滴在女人布满鳞片而变得嶙峋的面孔上,顺着发臭的腐肉慢慢流到洁白的床单上,形成小小的一滩污渍。
……
此仇,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