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花通常带着刺,在进化角度上来讲是为了防止某些物种的亵渎。想必和有人企图触碰妖娆妹子的丰乳之时,她会狠力抬起长腿踢向某人的胯下是一个道理。对于这种情况,这些对艺术这飘渺之物有着不懈追求的人们,处理起来可谓是轻车驾熟。
但,也有例外。
比如号称世界最美之花的克因什尔花。此花每三百年盛开一次,蓝色的小花瓣带着点点晚霞的颜色却又不突兀,晶莹剔透的像是块宝石。每个花瓣都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从花芯处延展出来的淡淡白色经脉,在末梢变得微不可见,每每侧过一个角度,经脉所勾勒的图形又会有所不同,或妖艳或淡雅。
在每三百年一次的盛宴上,一簇一簇的蓝色小花当真美极,在阳光下看闪烁着点点晶光。身处在最为贫瘠的山脉上,周围都是千年不化的冻土与厚实的雪层。这般花儿生在那样的土上,倒是别有一种生的希望。
这样的花,又怎么可能没有人去采摘它来研究培植?但人家不生刺,当然也有这个资本去御敌。人家有毒,而且还是剧毒。
如此柔弱娇嫩的花瓣,只要轻轻碰触一点,不管防御值是怎样的逆天,统统都得给化成一滩酸水。
据说这还是植物为了使其作为养料更好的吸收——感情这毒辣的小花还有消化不良?
当得起克因什尔花之称的人,拉斐尔觉得自己还没有见过,或者说那些号称的人在他看来根本就是夸大。他曾有幸遇见过克因什尔花的绽放,美到让人不敢升起丝毫玷污它的心思,那不是人可以染指的。
这是神灵遗忘在人间的至宝。
但,今天,他打破了这个想法。
白色圣洁衣袍严严实实的裹住了全身,他跟着同样这幅装扮的另一个人在某个阴暗潮湿的地下通道走动着,阴风瑟瑟让他倍感不适。
“老师,请问我们这是去……”拉斐尔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嘘——”那人伸出了沟壑遍布的手,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略微放缓了一点脚步。
得到警告后,拉斐尔不再出声,只是伸出手将那披风收得再紧一点。不知是不是错觉,在这里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受,像是在被某种至高的存在压迫。这种气息中充斥着负面的情绪,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但老人没有帮忙,只是提着灯看似步履蹒跚的在前方领着路。
拉斐尔咬了咬牙,跟上了老人的步伐。他伸出左手食指,一簇小小的白色火苗开始慢慢成形,同时,他感受到那气息淡去了一点,于是加快了完成这个术的速度。
“!”老人突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火苗瞬间熄灭,拉斐尔有些惊诧的望向老人。
这回,他终于是看清了老人现在的神情,仿佛比任何时候都要苍老。疲惫愧疚骄傲夹杂,他以往精神的双眼在此刻看起来竟有一点浑浊。
“忍忍吧孩子……”老人小声开口,声音涩哑的仿佛下一刻就会化为尘土,“老师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
“……”拉斐尔收回了手,略一沉默之后便绽开他独有的阳光笑容,示意他安心。
通道墙上布满了各种青苔杂草,看起来格外的颓败苍凉。但拉斐尔敏锐的发现,在这些杂物之下,墙壁是由最柔软的泥土与最坚硬的岩石砌成的,上面所雕刻着的纹样是他只在古籍之中看到过相关描述。
这条通道像是一条巨大的锁链,禁锢着尽头末路的某个东西……
他的心情没由来的有些沉重,低头沉思。
老人读懂了他的心思,扯开嘴角笑道:“放心吧孩子,里面的那位……看上去可不是什么洪荒猛兽,虽然她比洪荒猛兽更可怕。”
接着,老人蹲下身子,枯瘦的双手按在地面上,手心瞬间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汩汩流出,渐渐勾勒出地面上的纹样。一边做着这些,似乎是想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老人笑着调侃道“老师不担心你会被吓着……但老师担心你会被她给迷住咯!”
“迷住?”拉斐尔微微皱眉,脑中没由来的闪现了樱最后的面容,凄美而又悲戚,心就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摇摇头将这荒谬的画面忘却,虽对面前的人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但他还是觉得不至于被某个刚见面的人迷住。
“轰隆隆——”沉重的石门打开,尘土弥漫,没有准备的拉斐尔被狠狠的呛了一下。
抬头展眸望去,他的脑中突地一片空白。
那不是能用言语形容出来的美,任何华丽的辞藻运用到眼前的少女身上都是一种污蔑。即便身上有着点点血迹,她看起来还是给人一种一尘不染的纯净之感,世间万物黯然失色,让人窒息让人忏悔。
少女闭着双眸,仿佛只是睡着了,看起来恬静而又安详,像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
她的美,是干净的,干净到无法容纳进这个沾染着点点尘埃的世界。
他无法想象,在那层白皙的眼帘之下会是怎样一双绝美的勾人心魄的眸子。若是她在此刻醒来,对眼前人微微一笑,想必来着不论何人都愿为她赴汤蹈火而无怨无悔。
不,即便是将此生献上,也不够她的一个微笑。真正的骑士,是该自愿陪公主下地狱的。
若是这要问这世间,哪一种花才能配得上眼前的少女……那么只有那同样绝美出尘的克因什尔之花。
只是为什么呢……她给人的感觉带着那么强烈的恨意与绝望。
老人叹了口气:“不用想了,她已经死了很久了……”说罢,老人的目光停留在她闭着的双眼上,没由来的透露出一股沧桑。
老人的话语将拉斐尔的思绪拉回,理智回笼,额角冒出点点冷汗。他明白,面前的人并未施行什么术法,仅仅只是她的气息与外貌,就足以令人沉迷。
但……
“死了、很久了?”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喃喃,“可她看起来还是活着的……”
“是吗,你也这么认为?”老人笑了笑,眼中透露出些许莫名的神情,“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她要回来了。”
“不……是已经回来了。”他叹了口气,涩哑的声音几乎分辨不出话语,“老朽有这个预感……这个孩子已经回来了,回来审判吾等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