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玉笑了笑,没有嘲讽,笑容也依然明媚。
人生很多东是躲不掉的,既然冥冥天意,那么只好微笑着面对。无论何时何地,让自己有个好心情。人生也不会有太多机会处于这样的绝境,只要有生命的地方,就会有希望,就会有美好。
她一直这样白痴而执著的活着,这样顽固地随时随地,寻找天地间的美好。真,善就是美,世间的至美。
吃过无数次亏,却总长不了记性。李深经常笑骂她,她也口口声声要改,却从未成功。李深最终只好无奈地叹息,“也就这样吧,我这最聪明也最蠢的心肝,变得完美了,就不是你了。”
李深是个深沉的人,这样的话从他嘴里冒出,让她很是惊喜。只不过,这种时刻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平淡无味的白水。不浪漫、无情调、吝啬、甚至都不懂生活。他可以为了省下坐公交车的两块钱,而走坏一双皮鞋,让她哭笑不得。
眼前的这个男人,终于让她明白,自己修为功力都尚浅。
这个身形伟岸而面貌俊朗的大帅哥,也许这就是无懈可击,造物主的神奇就在此,这么一副好皮囊,即使笑着,也能让人从骨子里感到邪恶。
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发掘不出此人的美好,甚至都无法克制对他的厌恶。
就在刚才,他的手机里传来了王轶的声音,问她怎么样?这么白痴的问题,自己又落入他的圈套,居然还假慈悲。当然她回答的语气还是很淡定。
所以她知道,此人是王轶的人。
这人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一点都不掩饰他的邪恶,像是猫玩着老鼠的样子。
她的第六感出奇的敏锐,她一向的判断九成来自直觉,一成来自思考。她还未及思考,已经本能地处于防御,她明白此人绝非善类。说话做事必需处处小心。
她内心很宁静,她知道这人一直在审视她。无论此人用何种目光,她始终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人终于开口了。
“看来你确实与众不同!”
她不知道此人何来这种感叹,要说是比耐力,是没几个人可以与自己抗衡。在中国大风大雨的股市中,能够岿然不动,上下坐电梯,而依然坚守的人,几万人中也没几个。这大概就是中国股市这些年,带给她的唯一财富。
“有什么不同?”
“你还真沉得住气,至少问问这是什么地方?”
“有什么不同吗?”
其实,她一直在打量着这个地方。如今已是盛夏,房间里没有空调,没窗,甚至哪个门也不能算门。几乎看不出任何通风口。却异常的清凉,甚至能感到丝丝的凉气不停地从四周渗出。而四周的墙壁都是石头砌的,每块石头都打磨得十分平整。可整个墙面却有点扭曲。
唯一给她的感觉是,这房子应该有些年月。一种古旧的感觉。对,就是这种陈旧的历史感,不知为何,想到此处,嗅觉真的开始在房间中寻找陈腐的味道。可除了逼近的寒气,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这是什么地方,心里真的生出了无限好奇。她面部的变化自然没能逃过审视他的人。
“你不怕吗?”
“怕什么?”
“我现在有点开始相信王轶的话了。”
“他说什么?”
“很多,想听那句?”
她看了一眼这人,她不想和他聊天,她总感到一种被入侵的感觉。像是在挖空心思,掌控自己的一丝一毫,然后可以玩于股掌的感觉。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但在这种处境之下,绝不可以轻信任何,人和事。
“他能说什么?我和他并不熟。”
他的脸上洋溢着嘲讽的笑,很是露骨。
“听到这话,不知道王轶,不!王总会怎么想?”
她讨厌此人,更讨厌他脸上的表情,所以不想接话。
“这世界也有他搞不定的事情。”说完他放声大笑,笑声张狂而放肆。也许更像嘲讽和得意。
这笑让她莫名其妙,她不知道他为何会笑成这样。
终于他停住了笑,却留下长长的回音。回音被拉得很长,声量变低,节奏也发生了改变,加上袭来的寒气,听起来居然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而这声音几经折回,越来越细,越来越小,却出奇的狰狞。似乎这笑根本就不再是他的回声,而是来自房间某处,也或许来自某个未知的地方。听得她心里发毛。
而他更为狼狈,他脸上的笑已无影无踪,脸上甚至有几分胆怯。
他的表情令她很是奇怪,虽然声音有点害怕,也不至于恐慌成这样。何况像他这种一看就不是善类的人,怎会有如此惊恐的表情?
难道他也觉得这回声过于诡异?像他这种人,应该连鬼神都不惧的。
好一会,两人才缓过来。
他显然并不想放弃,还想从她身上发掘点啥。
“我也总算明白为何你叫追命,看来真是名字会错,外号不会错。”
追命?四大名捕里的追命?她不知道他何出此言。
“你不至于否认吧?我就奇怪,都快二十年了,你居然一点没变。不,没老。”
“你是谁?”
她真的很好奇,她搜尽记忆也找不出关于此人的丁点印象。
“我是谁?我是铁手。”
这个答案太突然。哪个炼丹炉,哪个拥挤不堪,哪个西晒却不让开电扇的房间,哪个挤满一群为命运而在压抑中奋斗的少年,哪一群年轻却对未来充满迷茫的人,唯一的信念是一定要考上大学。
高四,复读班。
一群被挤下独木桥的人,带着创伤、带着自我否认,在命运中挣扎。那年那月,似乎除了高考,人生再无它路。而他们是失败者,无论各种原因,失败者的名字已经镌刻在他们身上,甚至灵魂中。
那是个噩梦,伴随了她很多年的噩梦。
甚至现在,她也没有完全走出这个噩梦。每次自己只要不努力时,就会梦见高考。考试马上临近,而自己英语单词还没背,一身冷汗的吓醒。虽然这种梦,已越来越少。可保不定,它哪一天又会突然临幸。
“是你?你还记得我?”
“当然。当年,唯一爱笑的人。”
“是吗?”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他身上,她怎么也找不到当年张凡的影子。也不全对,这份邪恶倒有点像,只是当年,远没这般凌厉。想当年,他身上的那份不羁和坏坏的笑,迷倒了多少女孩。不知道,看到如今的他,当年的女孩,如今的孩子妈妈,是否还有那份迷恋。
别说,张凡应该还是对女性有着非凡杀伤力的男人,只是自己算不上女人。想到此处,她忍不住笑了。
他看着她,脱口而出:“眼若晨曦,色如春园。不是我说的,是王轶的话。”他又笑了,似乎他已稳操胜券。这次的笑声低了很多,可回声却像与他作对。
细小得更令人寒颤的回音包围了房间。
他脸色大变,夺路而逃。
回声和关门的声音追着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