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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心之惑(上)

凌啸日确定自己没看错,虽然只是在策马飞奔时的一瞥,但他肯定那时瀑布下大石上靠坐在一起谈笑着的两个人就是凌筱月和云旭阳。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筱月脸上的笑一直都沒褪过,说到开心处她会弯着眼睛笑得将头靠在云旭阳的肩上,而云旭阳则会偏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那种亲昵的举止让凌啸日原本已经安定下来的心,再次狂跳了起来。

所以他才会忍不住勒住马头,回身去看,只是当他再回头去看时,那里却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就连墨柳都说什么都没看到。如果他没看错,那么是云旭阳发现了自己的来到,怕被自己撞见,所以才带着筱月离开了吧?以他的速度应该可以做得到。黑眸微眯,凌啸日狠狠地冷哼了一声,他倒是很会做人,但是他这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本事也太让人不齿。

凌啸日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看得墨柳心惊肉跳。少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才这么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要将谁捅上一百刀才解恨似的,自己只不过实话实说而已,不会这样也能惹祸上身吧?正在他祈祷神明保佑时,凌啸日突然一勒缰绳,转身策马而去。墨柳一时反应不及,这?这是怎么回事?来不及多想,赶紧勒了缰绳,调马赶上去。说停就停没什么关系,但要走的时候,您好歹提前说一声啊,少主。

再次策马扬鞭,凌啸日已经没了刚才的心情,但手中鞭子挥动的速度却愈加急了。脑海中凌筱月的样子不断浮现出来,兴奋的样子,开心的样子,大快朵颐不顾形象的样子,靠在他怀里仰头看星星的样子,拉着他的衣襟一脸着急地跟他解释云旭阳只是师傅的样子,红着脸答应要做他新娘的样子……

握着缰绳手指再次收紧,筱月,你不是对啸日哥哥从来不说谎的么?你不是说,你喜欢哥哥么?你不是说,你想一辈子待在哥哥身边么?你不是说,要做哥哥的新娘么?那为什么要在云旭阳面前笑得那么灿烂?那么温柔?你可知这样的笑容你从未在啸日哥哥面前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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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洒下的阳光渐渐暖和了起来,山顶上吹拂着柔柔暖暖的风,风中夹杂着恋星花香,真有一种熏人欲醉的味道。

凌筱月站在花丛间,俯身轻嗅着恋星花淡淡的香气。黑色的披风已经脱下,此时的她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帛面春衣,黑发被梳成了堕马髻,发间没有任何饰物,但她的笑却让她整个人在阳光花海中格外地耀眼夺目。云旭阳半靠在昨夜睡觉的石头边,看着那个宛若精灵一样在花间跳跃的女子,女子的笑合着阳光洒进他的眼底,似是激起一片柔光。

不知不觉他竟然在这里逗留了这么长时间么?他微微仰起头,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暖黄四溢。往日这个时候他已经采完需要的药材,回到素问司喝茶吃早点了。可是今日为什么这么不想动身呢?只是他若再不走,只怕凌啸日就该来了。

“师傅,你看!这里的恋星花似乎开得特别好呢!”筱月的笑声不大,但却能轻易地扣动人的心房,“师傅!你别老坐在那里,快过来看看嘛!”转过头看见云旭阳一副慵懒的样子,凌筱月有些埋怨道。师傅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周围的一切,这么好的美景他都能无动于衷,真真让人有些气恼。

云旭阳看着她似怒非怒的样子有些哑然失笑,这丫头居然跟他撒娇?她真把他当成凌啸日了不成?他摇摇头,怕她真的生气喊出声来引来附近守卫,只好站起来纵身飞到她的身边,跟她一起俯身看着她身前的的那些花,“的确跟别的地方不太一样。”云旭阳浅笑着,顺着她的兴致说着,原本只是敷衍的言语却在不经意的抬头间变了味道。凤眸抬起却撞上了那张脂粉未施的侧脸,那轻灵剔透的笑容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又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的心,那比阳光更温暖的模样让他一时间移不开眼。如此近的距离女子身躯特有的幽香萦绕上他的鼻间,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摆。

“呀!这里有一朵居然掉了!”凌筱月并没有注意到云旭阳的表情,只是径自闭目陶醉在一片花香之中。突然一声轻微的婆娑声惊扰了她,睁开眼却发现一朵落在地上的恋星花,她连忙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捡了起来,放在手心。然后像献宝似的将它捧到到云旭阳面前,笑得眉目弯弯:“嘿嘿~~!师傅,送你。”

云旭阳凤眸轻凝,幽深的眸中却凝着凌筱月看不懂的眼神,她愣了愣,师傅不是很喜欢恋星花么?为什么这个表情看着自己?云旭阳垂目看着那朵花,不知过了多久才抬起眼,“要送我?为什么?”他的声音很轻,细听下去似乎有些嘶哑,如果不是两人的距离很近,凌筱月都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听得到。

“当然了!”凌筱月说得理所当然,“师傅的教导之恩,救命之恩筱月无以为报,所以用这朵花聊表我的谢意。”

“哦?”云旭阳凤眸轻挑,“教导之恩与救命之恩,两情并谢,居然就只用一朵花么?”这份谢礼也太差强人意了吧?

凌筱月被问得有些噎,她咬了咬唇,“可,可是……”可是,恋星花时她最喜欢的花,也是师傅最喜欢的花,不是么?用自己最心爱的东西作为谢礼,难道不对么?

看着她急于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云旭阳嘴角勾出一丝魅惑的笑,他伸出手从那纤白的掌心中拿起那朵恋星花,“那,我就借花献佛,转送给筱月作为闯阵成功的奖励吧。”他抬手将手里那多金黄的小花小心翼翼插进她的发髻间。凌筱月没料到云旭阳会有这样的举动,那突如其来的一笑更让她一时间忘了该怎么反应,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他轻柔地将那朵花插到了自己的头上。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笑容也会让人心跳加速,她也从来都不知道一直笑得云淡风轻的云旭阳竟然也会有这样蛊惑人心的笑容。在这一刻她的眼中看不见绚烂的恋星花海,看不见净若水晶的天际,只有这个白衣胜雪,笑若艳阳的男子占据了她满心满眼,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动作还未完成云旭阳的手蓦地僵在半空中,目光再次与凌筱月有些呆滞的眼神相遇,他一下子从混沌沉醉的思绪中惊醒了过来。猛然敛下眸,他收回手撑住双眉额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自己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在干什么?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么?不是早就学会不去奢望,不能眷恋了么?不是已经在心里一再告诫自己要远离吗?为什么又做出这种……不能再放任自己这样下去了,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时间不早了,我……”云旭阳刚想开口跟凌筱月说要离开,却听见一道冷冰冰的男音在不远处响起。

“你们在干什么?!”

云旭阳两人同时抬头,看见凌啸日站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阳光洒在他紫色的占星袍上,但却丝毫激不起温暖的光晕。他面上风尘仆仆的疲惫与浓浓的怒气交织,腾出一片诡异的神色。

“啸日哥哥!”凌筱月看见他出现心里先是一喜,然后刚想飞身过去,却看见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害怕地停住了脚步,他该不会看见师傅为自己带花而生气了吧?当下赶紧解释:“我和师傅只是在赏花。”想到蝶澈曾经说过让自己在啸日哥哥面前尽量与师傅保持距离,凌筱月赶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挪,“真的只是在赏花。”早知道她就不要把师傅强留下来了,现在又……其实她只是想跟师傅好好地道谢,但太久没见了,东聊西聊就忘记了时间。不过她不知道她的解释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会越描越黑。

云旭阳倒是没有凌筱月那么慌乱,但看到凌啸日的那一刻,心还是微微沉了一下,他纵身飞离了花海,而是到了凌啸日身前,躬身行礼,“属下参见少主。”

“云司长真是好兴致啊。”凌啸日的声音凉飕飕的,听上去就是动怒的前兆。

云旭阳垂首未动,凤眸轻敛,言语间却愈发恭敬:“属下来采集恋星花瓣,不想与筱月姑娘巧遇,是属下不该惊扰冒犯筱月姑娘,请少主责罚。”不是不知道凌啸日多么在意自己和筱月的关系,却偏偏因为自己的一丝贪恋而演变至此。他心知这次要罚定是重的。但若这样能让他对筱月少一点责怪,少一点怒火,自己领什么罚都是无所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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