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容不下任何人存在于他们的世界里。这样的少主，是该说他专情还是该说他霸道呢？
沉默了一阵，庄云飞终于犹豫着开口：“少主，二小姐的伤势严重，不如先让穆青南帮她诊治吧。”二小姐的伤势沉重，如果不赶紧治疗恐怕会留下病根。其实素问司的穆青南等一干众人已经在套园外等候多时了，但凌啸日这般的动作将凌筱月完全护在了怀中，哪有人敢上前去把人抢出来诊治？
凌啸日埋在凌筱月肩头的头突然动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将头抬起来，双眼血红，声音嘶哑：“云飞，让牧青南和莲荷直接去卧心阁吧，至于其他人我统统不想见到。若是将莫沧海和那个叫胡不归的人拦截下来，直接送进地牢。”说完，他晃晃悠悠地抱着凌筱月从原地站起身，向前迈了两步，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定乾殿内外的那些尸体……”他顿了顿，话语里有些艰涩之感：“你安排些弟子替他们收殓厚葬了吧。”
“是。……”庄云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如实禀告：“今日一战虽然受伤的弟子甚多，但却无人身亡。”
“什么？！”正欲再次举步的凌啸日一下子顿住了。没有人被杀？怎么可能？定乾殿之内被莫沧海连同剑阵一起毁掉了的那十四名水云剑阵的布阵者，定乾殿外被那个无名杀手暗袭的两名大祭司，还有……
庄云飞就知道凌啸日不相信，其实若不是亲眼所见，他自己也不相信。事实上，刚才他已经带着弟子在定乾内外检查过了，除了那两名大祭司的伤势比较严重呈现出一时的假死状态之外，所有人都性命无虞。也许是当时莫沧海一招将他们打得昏死了过去，所以所有人才都以为他们已经身亡了吧？
凌啸日站在原地默了默，他背对着庄云飞，所以庄云飞看不见他嘴角自嘲自讽的笑容和黑眸中的一片荒芜。他，终究还是留了情的。就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将他逼到了这个地步，他却还是留了情。那么刚才即使筱月不出现，他也不会杀自己吧？呵呵~！凌啸日在心里苦笑了一声，他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他傻还是自己傻呢？他有些苦楚地敛了敛眸子，瞥见了凌筱月的沉静却苍白的面容，他心底的苦涩更重了：“我知道了。水姑娘，你站在这里也够久了吧？跟我一起来吧。”
凌啸日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并不冰冷，但被突然点到了名字水蝶衣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她知道情况不妙。其实，从她趁凌啸日的因为凌筱月的出现而动摇的片刻施展言灵幻术的进阶——控心术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测到会有这一刻。不过，知道归知道，但要真正面对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胆颤。左腿上的疼痛因为带着灼热的烧痛几乎是锥心刺骨，可是她却不敢说出任何反对的话。
凌筱月一回到卧心阁，就被安置到了自己的卧房，由莲荷照顾着，穆青南则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为她切脉诊治，甚至是亲手熬制汤药。如今没了云旭阳，整个素问司的事务就由他一肩挑起了。虽然之前也曾协助云旭阳处理事情，但当他真正接触到这个位子，才发现要忙的事情好多，他登时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还好二小姐的伤势看起来凶险，其实倒也不至于有生命之忧。胸前的那一剑虽然蕴含着无比炽热的真气，对她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但少主已经以真气为她做了引导将那股真气导出了她的体内。不过最可惜的就是，她的气海丹田穴遭受很强烈的外力冲击，导致司长和少主之前在她体内筑起的灵脉被毁，真气涣散，一身得来不易的修为化为乌有。
他有些同情她，并且感到非常地想不通：少主这怎么翻脸跟翻书似的，说变就变呢？居然还迁怒到了二小姐身上，真真让人匪夷所思啊。
而凌啸日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长袍，负手立在卧心阁的内院之中。依然是紫色的占星袍，没了刚才的狼狈，此刻的他看起来俊逸非常。“你，还有什么话说么？”暗紫色的衣袂在风中飒飒作响，肃杀之气冲弥了整个院落，压得从刚开始就站在他身后的水蝶衣有些抬不起头来。
“我……”她知道凌啸日现在正处于暴怒的边缘，上一次的经历已经让她额上冒出了细细的汗珠。虽然上次他已经放言警告过自己，但主命在身，事到临头她却还是不得不做。她原本只是想着用控心解放凌啸日内心压抑着的恨意，然后利用凌筱月威胁莫沧海自废武功，因为她很明白凌啸日对筱月的重视，若是伤了她，自己难逃追究。只是她也没想到完全打开了凌啸日内心的压抑，被怨妒之心控制之后的凌啸日竟是那么的疯狂与不择手段！到最后发展成这样的局面，也是她始料未及的。
“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么就是祸福自招了。”了字一落，水蝶衣还来不及说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胸口已经传来了一阵巨痛，胸前的肋骨瞬间断裂三根。炽热的真气窜入经脉，在她体内四处游走，像是要把一切吞噬殆尽。紧接着又是一掌，轰然的掌劲加上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更添了三分威，水蝶衣来不及压制前一掌的疼痛人就已经被击飞出去，背部撞上墙壁的疼痛与右臂之内骨骼寸寸碎裂的剧痛此起彼伏，几乎咬碎了她的神智。她喉头一甜，一口血气上涌，可是人还没沿墙滑下，血也来不及吐出，喉咙上的钳制已到。凌啸日踏空而来，右手一伸就那么把她死死地卡在了半空中。死神濒临的脚步压住了她还未喷出口的鲜血，压掉了她的呼吸，甚至压掉了她眼前最后一丝光明。
她已经看不见冲爆的怒气和满腔的愤恨在他脸上交织出了怎样的狰狞，窒息感一波强过一波，她拼命张大嘴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挥动着唯一还能动的左手，无力地撕扯着凌啸日的衣袖，向他祈求一丝喘息的机会。“水蝶衣！”她睁大青色的眸子，在一片黑暗中听见他在自己耳边咬牙切齿地念出了她的名字：“让我痛彻心扉的代价你付不起！”
话音落，喉咙上钳制霍地撤离，水蝶衣顾不得许多大口喘着气来缓解那几乎让她踏进鬼门关的窒息感。只是才小半口气进喉，她就觉双肩蓦地一凉，然后又是几乎撕裂她身躯的剧痛蔓延。在双眼再次获得光明的下一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肩竟然分别被两支紫色的小剑洞穿，而她整个人就那么被紫色的小剑钉在了院墙之上，鲜血顺着伤口渗出，慢慢浸染着她身后青白的院墙。
“啸……”她整个人都现在一片疼痛里，几乎连呼吸都是痛的，她想开口求饶，却不想凌啸日一击指风袭来，竟是封住了她的哑穴，将那些求饶的话全数封在了她的喉中。鲜血不断顺着紫色小剑微微转动的剑刃渗出来，然后顺着她青色的裙摆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我说过这个代价你付不起，”凌啸日看也不回头看她，“那么，若是付不起，那就用你的命来还吧！”
庄云飞接到弟子传回的消息赶到卧心阁向凌啸日报告的时候，一踏入卧心阁内院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虽然一直觉得这个女人有来历，但到底是什么事让少主如此震怒。凌啸日看见他进入院中，转眸问他：“情况如何了？”
“回少主，据弟子传回消息，洛逍然已经拦截到他们的马车了，少主要不要前往？”虽然洛逍然的能力不差，但要对上莫沧海却是胜算太少，再加上一个能力未知的胡不归，他能将他们擒下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他听到弟子传信，赶紧来请示少主是不是要有进一步的截杀指示。
很意外的，凌啸日只是疲倦地捏了捏额角，“不用了，若是能拦得下那就将他们送去地牢，若是不能就不要继续了。”没有了六芒困龙阵的协助，要赢莫沧海几乎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抬起头看向偏房的位置，冷硬疲惫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下来，更何况他的筱月没有离开，依然在他身边，他现在最挂心之事就是让她早些好起来。至于莫沧海，他今日留手的情谊自己收下了，只要这一次他离开了之后不再回来，自己也就不再追究了。
“是。”庄云飞应下，俯身退了下去。少主的突然转变让他有些不解，不过想想也许是自己亲手伤害了二小姐的事实对他打击太大，只是那个时候的少主为什么会突然做出那种事情来呢？庄云飞怎么也想不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