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燕回弟子希望白上仙主持公道的话惹得白慕辰不悦之后，大家都不敢出声。然后他们看见第一上仙轻轻松松将之前逃跑的黑灵收服之后，施施然御剑离开了。
一起离开的还有林莞和柳扶风。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白慕辰性子本来如此，清冷寡言。而林莞和柳扶风则是因为要专心致志用尽全身解数才能跟上白慕辰，所以没有精力说话。这还明显是白慕辰放满了速度的结果，否则，她们早就只能看到白上仙的背影一闪而逝了。白上仙以为他这么慢的速度她们肯定是跟得上的吧。
林莞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刚才谢谢你。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啊。”刚才跟着他一起走是为了摆脱燕回弟子的纠缠，现在总不能还一直跟着人家吧。
白慕辰停下来，转身看着林莞：“你们与我一同去解决叶城之乱。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叶城之人似乎从来也没有见过妖魔？”
“为何？”林莞问道，她之前在叶城就觉得，叶城从来没有出现过妖魔么，怎么大家都像是生活在没有妖魔的国度一般，甚至连修仙之人都没有见过，看她御剑飞行就说她是妖孽。后来听她说李府的方雨馨有古怪，他们更是觉得不可置信。就如白慕辰所说，难道叶城之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妖魔么？
“因为叶城，是封印恶魇的地方。”白慕辰说道。
柳扶风还沉浸在在和白上仙说话这间神奇的事里无法自拔，听林莞和白上仙讨论恶魇，小心翼翼地问道：“恶魇是何物？为何封印恶魇的地方就没有妖魔出现？”
“人死之时处于极大的愤怒、仇恨和恐惧之中，死后怨恨不散，有些怨力强的能生成厉鬼，而有的则可化为‘恶魇’。所谓‘九魔一魇’就是说世上能生成九个魔，也不一定形成一个魇，而九个魔的凶厉，也比不上一个魇。一般只有遭到大屠杀或者瘟疫的地方，且荒芜多年，才有可能形成恶魇。恶魇的气息，一般妖魔闻之丧胆，以为叶城有极厉害的妖魔在，自然敬而远之，这也是叶城多年从未出现妖魔的原因。”
“那为什么最近有妖魔要叶城出现？”林莞问道。
“因为恶魇被封印在叶城的消息走漏了。众妖魔为了救出被封印的恶魇，便苦心在叶城布置。”白慕辰淡淡地说道。他也是听说叶城有妖魔出现，才过来看看的，谁知过来之后发现被怀疑是妖魔的，竟然就是林莞。而后来，他们也确实在叶城附近发现了妖魔的痕迹，黑灵便是一个妖魔所驯养的灵兽，有着妖的肉体，和魔的气息。
“这只恶魇如此可怕，若是被放出来，必定又是一场浩劫。”林莞神色凝重。
“叶城封印的恶魇，不是一只，是成千上万。”
闻言，林莞和柳扶风惊得说不出话来，成千上万的恶魇，若是逃出来的话，人间不是会有一场浩劫，而是毁灭性的的颠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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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莞之后问了柳扶风为何没有去云华修行反而留在燕回派，她走了，柳扶风一个人在燕回派呆着日子必定不好过吧。柳扶风明亮一笑，嗓门一如既往的大：“你看如果不是我留在燕回派的话，这次你可能就有大麻烦不是么？”
果然是为了关键时候帮助她，林莞又问：“那你跟玉风华……”
出乎意料，提到玉风华，柳扶风明亮的眸子有些闪烁，过了半饷，淡淡说了一句：“我也不知。”
“算是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吧，有时候感觉离得很近，有时候又觉得很远。”她又补充道。
“大师兄还对你若即若离啊？”林莞脱口而出。然后又觉得，她现在已经不能叫玉风华大师兄了，她已经不属于燕回派。
没有注意到林莞的失意，柳扶风继续说着自己的苦恼：“他在意的东西太多，也许他是在意我的。不过就好像今日之事一样，他会考虑我的感受，但是他又不能不顾着玉玲儿的事情，他放不下许多东西。我，不过是他在乎的众多的东西之一罢了。”
林莞看着苦恼的柳扶风，微笑：“真是不知足的姑娘，你们之前话还说不上几句呢，现在这样已经很有进展了。你总不能想着他马上就可以为了你放下一切吧？而且他在乎的东西也并不会总是跟在乎你而矛盾。”
柳扶风眸子亮了起来：“谢谢你，林莞。我明白了。你看事情总是比别人要明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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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白慕辰带着她们，轻而易举地收拾了许多妖魔，许多闻所未闻的妖魔在白慕辰手下，没有一丝还手之力，对于妖魔来说，遇到白慕辰，就等于没有悬念的，死。
林莞看着他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想，他带着她和柳扶风是要做什么，明明一个人就能解决了，带着两个人反而麻烦了，比如有一次她就被一个妖魔抓了威胁白慕辰，然后白慕辰在它还在说条件的时候就已经将它杀死了。完了还一本正经地告诉她们：“我们要慈悲为怀，除非不得已而杀生，不要枉造杀孽，妖魔，也是生命。此次叶城之乱事关重大，逼不得已我们才不能有一丝手下留情。”
月明星稀的晚上，晚风习习。
叶城之事已经完结，这里又恢复了以往太平安乐的样子，由于时间有些晚了，照顾到随行的两个姑娘，白上仙边说休息一晚，明早再走。林莞没有理解到明早再走是各自走呢还是一起走呢，一起走的话是去哪里呢。
这段时间的逃亡一般的生活里，林莞想了很多。她也一直问自己，为何可以狠得下心杀人。如果说杀方雨馨是逼不得已，那么杀死玉玲儿呢？也是逼不得已吗？她只知道自己当时很愤怒，很绝望，很伤心，然后有些神智不清，再后来就失忆了。遇到要杀她的吕野等人，才知道自己杀了人，那个人叫做叫玉玲儿。午夜醒来，她也害怕过，她也疑惑过，她是做错了吧？
白慕辰说，不得已而杀之……
她想要一个答案，关乎价值观。对于杀人，究竟什么是，什么是非？
林莞纠结许久，敲了白慕辰的门：“白慕辰，我能向你请教一些问题吗？”虽然不能管第一上仙叫小白，林莞觉得她还是步子换叫他白上仙，干脆就叫名字，白慕辰，多好听的名字。
“什么问题？”白慕辰开了门，他眼睛没有一丝睡意朦胧，应该是还没睡下。
林莞看着夜色中的白慕辰，在黑夜中，白衣格外梦幻，五官绝美，夜色仿佛都因他而变得柔和。夜风有些迷眼，她在风中长发飘动，眼睛眯起来。
“外面风大，先进去吧。”他又说道。
白慕辰的房间很整洁，桌上点了一盏油灯，椅子摆得端正，窗帘子挽起来，被子叠得整齐。
这房间分明是他们刚入住的样子。
若非桌上的一盏灯火，林莞几乎要觉得，这个房间是没有人住的。
“白慕辰。”
“嗯？”
“我杀了人。”林莞看着他，声音轻轻的有些颤抖，“不是妖魔，是人。”
这样说着，许久没有的委屈情绪便从眼中涌现出来，化作盈盈泪光。她从来不服软，也不认错，不代表她不害怕，之前只有没有机会害怕，现在在他面前，她就觉得，这些委屈是可以诉说的，她害怕杀人，血肉丰满的活生生的人，就在她手下消失于世。
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姑娘而已。
若非玉来国破，爹爹阿娘被杀害，她现在，也许还是那个整天喜欢看小说册子爱听说书的平凡姑娘而已。
她杀的人，也是和她一样的人啊。什么时候，就会有人来杀她？然后她也会变成一具僵硬冰凉的尸体……
“你是说玉玲儿的死吗？”白慕辰看着她眼中的水光，在灯下格外的亮。
“除了玉玲儿，我还杀了叶城的方雨馨”说完，她又补充道，“她不知被什么东西夺舍了，我不知道怎么逼出来，我不杀她，死的就会是我。”
“喝点水吧。”白慕辰拿了被子，茶壶中早已凉透的水忽又变得温热，然后他往林莞的杯中不急不缓的倒着茶水。
林莞接过温热的茶，喝了几口，觉得心好像也暖和了起来，便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看着她眼睛平静下来了，白慕辰徐徐开口：“你不知如何救方雨馨，为了救人救己，逼不得已得杀了她。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解决这些事情的能力，人只能用自己最好的方法去解决事情，杀了她救下自己和素元尹慈，这是你能够做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林莞点头。
“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你只是逼不得已牺牲了一人，救了自己和他人，甚至还有李公子，还有许多的叶城人。”
“可是方雨馨没有做错事，我杀了她。”林莞还纠结在这个问题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她那个时候不是她自己了，焉知死亡对于她而言不是一种解脱？”
“那玉玲儿呢？”林莞又问道。其实林莞对于方雨馨并没有特别重的负罪感，而玉玲儿，是她的心结。
白慕辰看着眼前愧疚的姑娘，沉吟片刻，道：“她命中注定有此劫数，不是你，也会是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