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现在住的地方是和沈悠悠合租的,地方不大,但却透着安稳平静。水烧开,整个屋子散着白色的雾气,触碰着都是温暖的。
苏筱回去的时候,悠悠也已经回来了,一进门,苏筱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都是冰的,一阵寒意直渗到心底。屋子小也有小的好处,关上门后便彻底和外面的寒冷告了别。
苏筱边脱下棉衣边跟悠悠说话,“今天,跟小戴去吃什么好吃的了?”
悠悠放下手中正打着的围巾,眼里带着笑,“哪有什么好吃的,这么冷的天,去哪都没有窝在这里舒服。”
悠悠早在两年前跟纪凡分了手,告别那段感情,悠悠走得艰难。好在后来,遇到了小戴。虽比悠悠小了一岁,但体贴温柔,对悠悠特别好。现在,悠悠还是苏筱她们四个人中在感情上最顺利的。
大学毕业后,吴离读了研究生,童娴回了老家,找了一份工作打发着时间,据说家里已经安排了好几次相亲,每天除了上班还要应对老爸老妈的定点查岗,结果过得最有喜剧色彩的还是她。悠悠现在在一家小公司做着文职工作,工资不高,但却很清闲。反而苏筱成了最忙的那一个,离当初四个人猜想的生活差了很远。
“哎,你把那个收起来干嘛?不戴了吗?”悠悠看苏筱解开她那条宝贝了三四年的绳结塞进一个盒子里,不由奇怪。
“唔,不戴了。”苏筱合起盒子,放进抽屉。
“你怎么了?这么奇怪。昨天不还很高兴得对着它发呆的吗?”
苏筱不应声,隔了很久,悠悠又开始织着自己的围巾,耳边突然听到苏筱说了一句,“悠悠,坏人姻缘是不是会下地狱?”
“啊,什么?”悠悠差点织错针。
苏筱来到悠悠身边,脸靠着她的肩,小声说,“悠悠,你恨那个抢走纪凡的女生吗?”
悠悠愣了愣,随即笑开,那,真的是很久的事了,“嗯,当时事情发生时是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是他的错,可是恨天恨地,恨一切客观的事,就是不恨他。现在想想其实那个女生又有什么错呢?她也是可怜的。”
“你觉得她可怜?”这个话题苏筱从来没跟悠悠聊过,这一直是一个敏感话题。直到现在,苏筱确定悠悠是真正放开了才敢提起纪凡这个名字。
“嗯。喜欢上他那样子的人。免不了要受伤的。”悠悠缓缓开口。
“那。。可是她是第三者啊。”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无论怎么开脱,都逃不开的。
悠悠转过身,放下手中织着的围巾,“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啊,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我们没理由剥夺对方选择追求的权利。这毕竟不是婚姻的围城,就算是,为什么所有错都是那个女人呢?况且从古到今,这种事似乎都是女人的错,其实那个男人是不是更不值得原谅。”
“嗯,好像是。他如果是坚定的,就不会去辜负第一个女人,不会接受第二个,第三个,甚至第四个。“
“说说怎么了,跟我还这么藏着吗?”悠悠拉着苏筱的手。
“我很怕自己会做错事”,苏筱眼睛有点潮湿,强忍住没有落泪,“真的,很怕,悠悠。”
“跟那条绳结有关?”
苏筱没有点头,自顾自地说下去,“我见到他,就知道我这些年想的不是一场梦,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的样子,他的一切一切就像这么多年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我以为我是最早故事的开头,可是现在这个故事已经在别人那里开了头,我,就像从未出现过的一个人。现在的我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不知道自己这样子会不会做错事情。”
“苏筱,本来一个人在他自己故事里才是主角,到其他人生活里,路人甲都算不上。如果真的很喜欢,不妨跟那个人谈谈,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如果一点可能都没有,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情感,最怕欲断不断,苦苦纠缠。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你现在也该交个男友了,真要这么蹉跎下去吗?”
苏筱不出声,倚着悠悠,心里注满了过往的湖水,那个瓶子,这么多年,自己是不是舍不得倒呢?守着绳结的那颗心又怎么样呢?只是记忆中的,并不是现实中的啊。现在,那瓶水应该倒了吧。坏人姻缘,真的会不得超生的。自己的心事说出来,现在,只会徒增不堪和烦恼。
说出来,太自私。叶青呢?陆逸呢?悠悠是为了自己考虑,可是自己,不能不考虑陆逸他们。
陆逸回到住的地方时,叶青正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听见钥匙声,便跑过去。陆逸一推开门就看见叶青笑着看向自己。
“送她回去了?”叶青搭讪着。
陆逸点点头,又看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今天不回去。”叶青走过去挂在陆逸脖子上。
“不是说好的吗?”陆逸拉开叶青的手。
“可我今天想留在这儿。”叶青还是笑着拉住陆逸。
“怎么了?”陆逸蹙眉。
“恩。今天不想回去了。好不好?”叶青腻在陆逸肩上柔柔说道。
陆逸轻轻拉下叶青,还是温润的声音,“听话,我还要看很多文件,你回去吧。”
“陆逸?”叶青想说什么的样子。
“恩?”陆逸关掉电视,还是要送叶青回去。两人事先有过默契,要给对方足够的空间。虽然叶青一直对此颇有微词,闹过几次还是被陆逸的坚持彻底打败了。
“陆逸,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记得我的生日,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你每一样都做得很好,我想知道,是不是我不是叶青,这些你也会做。你知道。。。”叶青看着此时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不发一词的陆逸,突然止住了话,为什么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陆逸头低下埋到两手之间,很显然,今天他和叶青注定又要绕到他们一直绕不开的点,可是他很累,不想吵架。从小到大,他是最怕吵架的人了。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叶青,我先送你回去好吗?”陆逸愣了一秒钟还是抬起头对叶青说道。
叶青笑笑,忍住自己想开口说话的念头,拿起自己的包,打开门,走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会说出什么样的话,会是那些每天在心头绕了几个弯却一直不想承认的事实吗。
此时陆逸见到走出去的叶青立刻站起身,快快地追出去。
“叶青,叶青。。等一下。”
背对着陆逸的叶青显然哭了,用手抹去潮湿的掉落下来的眼泪,转过身,“什么事?”
陆逸走过去,“我知道,你又生气了。”
“没有。”
“你说没有就是有了。叶青,有时候,我觉得很累。我们别吵架了,好吗?”
“陆逸,我真的很想恨你,真的。”叶青苦苦拦住的眼泪一瞬间还是涌出眼眶,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没用。
“恨吧。其实,有时候我也恨我自己。”陆逸笑笑,此时的笑却近乎苦楚。
“你不要说这些话来呕我,你明明知道,有些话你只要说一点,我就会很开心,可你就是不说,不说,不说。。。”叶青一下下地捶打着陆逸。
陆逸不躲,站在那儿,叶青慢慢靠入他胸前,陆逸伸出手,抱住她。心口处,触到泪水的潮湿,烫烫地,没了知觉。三年了,我不想让你哭,还是让你哭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些事,或许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