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朗气清,鸟语花香,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苏宛一早就带着两姐妹出了门。
清晨的碧湖映着朝阳,摇曳着一片波光。
苏宛沿着湖边慢慢走着,远远看见一个清丽脱俗的身影立在湖畔,满池的波光在她眼底闪耀着,“你到底是谁?”
还未走近,影月便转过头来问道“玥儿的名讳,你如何得知?”
“我是谁你日后便会知晓,而此次我约你前来,只为问你一句,可想一家团圆?”
“一家团圆?”影月嗤笑一声,“我的家早已在十多年前便没了,何来团圆?”
“是吗?”苏宛啪的一声打开扇子,“那影月姑娘何必前来,难道王梓玥不算你的亲人?”影月苦笑“京城人人皆知,我影月的亲人早十几年前斩首在菜市街口,唯我一人独活而已,哪里来的亲人!”“哦?既然王梓玥和你没有关系,那我便不必照料于他,任他自身自灭好了!”
说完,苏宛便转身离去。
“慢着!”影月快走几步拦住了她“我弟弟在哪里?”
苏宛的唇边翘起一个诡异的笑来,让影月不由颤动胆寒。“他在北疆!”
“北疆?”影月有些迷茫。
“当初王大人千方百计将他送出了城,可惜护送他的仆人便是个不顶事的,没几天便扔下小主人离开。不过他命大,路上被我家下人所救,如今在北疆受我照拂。”
“你要我做什么?”影月听到此处,才松了口气,冷静了下来。
苏宛不禁鼓掌道“影月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其实我求之事,对影月姑娘来说并不难。我只想让你入彦王府!”
影月垂下眸子,苦笑一声“我不过一位官妓,就算名声再大,也不过是贫贱女子罢了,如何能高攀上彦王?”
“影月姑娘真会说笑,且不说第一美人名头之盛,只看你如今官妓之身,这些年能安然度过,如今能完好的站在我面前,别和我说是因为你幸运!”苏宛冷哼一声“想必姑娘还记得王梓玥自小心悸的毛病,他日日吃药便要一两银子,不知没了我送药,他有没有本事挣到药钱!”
“你!”影月怒急,她紧紧捏着拳头,却在片刻之后又萎靡下来“请公子帮我照顾好玥儿,影月自然会为公子鞍前马后,不知影月入了彦王府后需要做些什么?”
“到时我自然会联系你!”苏宛看着影月苍白的脸色“你弟弟我会好好帮你照料,若日后一切尘埃落定,我会接你去北疆与他团聚!”
“不必了,只要他好好的便好。”影月似乎异常疲惫“如今局势已经那般混乱了,为何公子还要牵扯彦王进去?”
“太聪明了不好呢!”苏宛抬起一只手指摇了摇“糊涂的人通常都能活得比较长久,希望影月姑娘能记住我的话!”
“我明白了!”影月朝她行了一礼,“那没有其他的事情,影月便告辞了。”
“影月姑娘慢走!”苏宛朝她笑了笑。
待影月走远,月浅才跳到她的面前,问道“公子,你怎么这么肯定那个影月定能入得彦王府?”
“彦王对她照拂十六载,你以为为何?”苏宛笑了笑,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缓缓迈着步子“娘曾经告诉我,彦王曾和王夫人订过亲,后因骆跃腾一同叛逃,但是他对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子,很是深情。就连如今彦王和皇上关系冷淡,都和这位王夫人脱离不了关系!”
“啊!”月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难得听到魔鬼彦王也有这样一段情史!”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苏宛有些感叹“就这方面而言,这个彦王也算是长情之人!”
月浅表示赞同的狠点了下头。
“只要帮影月创造些机会,凭借她的聪明,定能进入燕王府邸,到时候彦王到底站在哪位皇子的背后,就会很快知晓了!”
“可是,若日后如果王梓玥知道我们这样逼迫她姐姐,该怎么办!”
苏宛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我只有负荆请罪了!毕竟是我们张家对不起他!”
此时,一直沉默的月浓担心的说道“可是影月姑娘毕竟手无缚鸡之力,深入虎穴,必然会受些委屈!”
说道此处,苏宛也无辩驳之语。她从娘亲那认识到的世界,只有利用与被利用。从小娘亲便耳提面命的仇恨,已经深深扎入了心底,让她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娘亲的。这仇恨慢慢将柔软,怯懦,亦或自我,从她身体里一一剥离,它像一座大山,自懂事起便一直压在苏宛的心头,让她夜夜梦魇。
“公子,公子”月浅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你想些什么?难道在想扎格尔?”声音带着些揶揄。
苏宛的脸颊不由一红,用力敲了敲月浅的脑壳,“哪里来的臭小子,竟敢揶揄自家的公子,该打!”
月浅哎哟的捂住额头,瘪了瘪嘴“明明是你白日做梦来着,哪里怪得了我!”说宛,她拉住苏宛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公子,眼看着我们便走到飘香楼了,干脆咱们进去吃了午膳再回去如何?”
“我看你便是惦记着飘香楼里的酥桂鱼吧!”苏宛不由好笑的睨了他一眼,言语间颇有些无奈。
“果然还是公子了解我!”月浅谄媚的笑着,拽着她便往飘香楼里闯。月浓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随着他们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哟,公子您来了,是在大堂里用膳,还是仍旧那间雅间?”
“雅间,先给我们上壶好茶!”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沏茶。谷子,给这位小公子带路!”那小二招呼着便跑了开去,苏宛跟着那个叫谷子的男孩上了二楼,仍旧是以前她常来的雅间。
“多谢!”月浓给了那谷子几枚铜钱,便让他离开。
月浅推开雅间的窗子,撑着脑袋看着人声鼎沸的大堂。“其实,我觉得在大堂里吃更热闹些,在这儿吃饭,都不香了!”
苏宛瞥了一眼那大堂,虽不是影月登台的日子,生意也仍旧不错。其实平心而论,常年生活在北疆的她,觉得骆跃腾也算是个勤恳爱民的皇帝,经过上次政变,能将东楚留存的名不聊生的国家治理成如今模样,实属不易。可是,即便如此,他仍旧是苏宛想手刃的仇人。她并不是圣人,她生下来并非为了解救苍生,而是为了复仇,是的,十几年炼狱般的生活,她想要解脱,可是若不将自己所受的苦楚百倍,千倍的施还给骆家,她如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