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啦啦地从二人耳边呼啸而过,伽罗一路之上都紧紧地攥着白素贞的手,这个力度大到让白素贞都感到了丝丝的疼痛之感。她明白自己现在对伽罗的态度,除了冷漠、淡然之外,更多的是愤恨和不安。她愤恨伽罗对自己的不信任,也不安六界对自己的揣度,因为她也不知道,如果真的到了需要抉择的那一刻,自己会做什么决定。她扪心自问,自己做不到伽罗所期望的那样,以六界安危为己任,她的心太小。在事态恶化之前,她能想到的仅仅是保护自己身边的人,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可是这样的心境恐怕正是佛家所呵斥的吧!
白素贞一边感受着从手上传递而来的疼痛感,一边自嘲地想着,最后只得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偏头看了看飞跃之处的风光,皱了皱眉:
“我们是直接赶去蓬莱仙岛么?你确定青儿她们已经到了么?”
伽罗依旧直视着前方,风将他吐出口的话语大部分都吹散在了空中,只有一词半句飘到了白素贞的耳中。白素贞抽了抽嘴角,费力地拼凑着听到的零碎语句,估摸着伽罗的意思是之前约定了是去蓬莱仙岛,到了之后如果她们还未到,便等在蓬莱。
白素贞掂量着意思,回了他一句哦,便不再吭声了。二人一路沉默不语,直至到了蓬莱岛。
白素贞环视了下二人落脚之处的填海之处,刚才在空中俯视之时恰如一个葫芦形状,背后不远处便是陡峭的崖壁,与之遥遥相对之处有一山峰,飘忽不定。
“这是八仙渡海口,前方便是蓬莱岛了。”伽罗看白素贞东张西望的样子,有点禁不住想笑。这一路上来,白素贞每每到了一处便露出了一丝好奇的表情,只不过她自己从未察觉。不过正是这些细小而不经意间的动作、神态,让他笃定她内心的纯净之处。
听伽罗这样一说,白素贞微微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从未来过此处,可是这八仙渡口却是经常听青城山的那只老龟念叨的,那八仙也在老龟日复一日的絮叨中,让她们二人印象深刻。那迷糊的老龟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那蓬莱仙岛的海域神龟,自然是一直都被小青嘲讽,现在想来也未可知了。
白素贞稍一愣神,反应过来伽罗说前面那座忽隐忽现的山峰便是蓬莱仙岛,二话不说便要飞身而去,却被伽罗一把扯住了袖子,听到布稠撕裂之声。白素贞一脸黑线地顿住了身形,抖了抖袖子,回头瞥了伽罗一眼,他尴尬地掩着嘴咳嗽着:
“你看到的那座山峰只是幻象,你飞身过去也只是扑了个空,只有这海中的生灵才能带你登上真正的蓬莱岛。”
说罢在白素贞一脸我们去哪里找这海里的生灵来带路的表情中单手结印,而后对着脚下的滩涂之处用力拍下。脚下的地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白素贞将灵力下沉,稳住了身形。却只见顺着伽罗手掌的方向,海水翻涌开来,这一小片的海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冒着腾腾的水泡跟热气。
身后的陡峭崖壁发出一声轰鸣,一整块的巨石砸落下来,一闷声,重重地砸在了滩涂之上,又是一阵地面摇晃。
片刻之后,像是一片煮沸的海水被蒸发了不少一样,显露出了一大块灰绿色的石块,斑驳深纹。突然那块硕大的石块动了起来,而后一只熟悉的头从石块前方的水中冒了出来,白素贞一个惊呼:
“老龟?!”
白素贞脱口而出之后,立马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那伸出来让她感觉无比熟悉的头,在她细微观察之后发现了不同。虽然品相看上去跟青城山的老龟几乎一样,可是散发出来的气息以及周身的灵力完全不同。不过这也让她相信了那青城山的老龟的话,它的确是这蓬莱仙岛的神龟,它们有着相同的海域孕育出来的内息。
那巨龟听了白素贞的称呼,生气地将昂起来的头重重地砸在了水面上,溅了岸上的两人一头一身的水。
“你这蛇精,道行不浅,礼数却如此欠缺!这是跟一个老人家说话的口气么,你叫谁老龟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白素贞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水打湿的头发黏在了脸颊上,随着她笑得左摇右晃被甩开了脸颊,转而黏在了前额。这巨龟说的话恰好跟她们第一次在青城山遇到老龟时,老龟训斥她们俩所说的话是一模一样,让她突然觉得很熟悉,很亲切。伽罗看着她笑得合不拢嘴,不禁也随着她嘴角微翘了起来,看着她黏在了前额的头发,忍不住走上前去,用手勾了下来。
两人靠得十分贴近,白素贞笑着喷出来的气打在了伽罗的下巴边,让他起了一点鸡皮疙瘩。白素贞却浑然不觉,只是渐渐地屏住了笑声,走到已经整个爬出了水面的巨龟前,对着它恭敬地鞠了一礼道:
“是我失了礼数,还望神龟见谅!你是否认得一只老龟,它与你长得十分相似,不过应该离开这儿许久了,不知道神龟是否还记得它?”
神龟听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撇开了她的问题,歪了脖子看着她身后的伽罗道:
“尊者召我前来,是否是要入岛啊?那就快点吧,不然我这老骨头你也是知道的,游到岛上估计天都黑了!”
白素贞见它避而不答,也不好再作追问,只能默默地跟着伽罗站在了巨型的龟壳之上,朝着蓬莱仙岛划去。
许久之后,太阳慢慢地斜照在水平面之上,水波粼粼,晃得白素贞有点眼晕。她百无聊赖地坐倒在龟壳之上,一直都沉默的神龟,感觉到她的动作,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之前叫的那一声老龟,就是你口中问及的那只吧!它现在过得如何了?离开了这海域,估计已经比我老了吧?!”
白素贞听着这神龟话语中带着一点嘲讽,其实是想掩饰它的是关心之意,她装作听不出来,嬉笑着道:
“是啊,它比你可老了多呢,不过健朗得很,就是整日都懒得动。”神龟听了默默无声,而后小声嘀咕了一句,健朗就好,健朗就好。白素贞微微一笑,虽然不知道这两只龟是何关系,可是这样感叹,怕也是至交才会呢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