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无风,月清,知了不鸣!
镇上的人大都在吃晚饭,在这个没有夜生活的小地方,此刻路上已不见行人,只有各种电视节目的声音隐约地在空气中回响。
一个凌厉的身影,曼妙修长地如同黑猫一般,空灵的步伐敏捷地在各家房顶穿梭着,每走一段距离,她就停下来嗅着什么,仿佛空气中有什么牵引着她的味道。
薄薄的黑绸紧裹着她的身体,也遮住了她的半张脸,月亮的清辉下,那象牙般洁白的肌肤上,一双比夜色还要纯净些的眼睛忽闪着,像是两只小蝙蝠在翕张着双翼,风吹起她额前的头发,露出了眉毛上方水波般的条痕,邪魅而精致的纹形似描勒又似天生!
前面出现了一幢独立的二层小楼,楼前有一个小院,院里长了一颗很大的合欢树,此时花开正盛,远望如一簇晚霞,翩然若飞,香气馥郁,女人的眼中忽然跃起了一丝兴奋,仿佛饥饿的母狮终于为自己的幼仔发现了一只瞪羚。
女人鹰隼扑兔般一下掠到了树上,无声无息。
一楼的灯火亮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和一个五六岁,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围坐在桌边吃饭,黑衣女人的目光在大厅里不断地搜寻着,忽然她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怒视着一个三十岁女人的出现,在这幽幽的夜里,那双暗夜般漆黑的瞳仁闪耀着异样的光亮仿佛两簇跳动的火焰!
那个女人穿着类似修女服般的黑色长袍,连头部也遮掩着,左肩上绣着一个神秘的火焰纹章,仔细看,火焰下面还有一个颜色淡到几乎看不清的水蓝色冰川图案,她把手里刚盛满了饭的碗放到了四五岁的女孩面前。
十五六岁的女孩一直在手舞足蹈的说个不停,而男人则边吃边微笑地听她说。
“爸,你快说嘛,我到底要不要上高中?”
“哦,还是去你阿姨的宠物店帮忙吧。”男人往嘴里扒了一口饭。
“啊?可是我还想上学啊,我朋友们都要去上的,如果我不去……”艾米的嘴角拧了起来。
“你不是挺喜欢小动物的嘛?”男人放下碗筷,仍然微笑着对女孩说道,“不过只要你考上了,就随你啊。”
女孩一时语塞,悻悻地拿起碗筷往嘴里扒拉起饭来,还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你怎么知道我考不上啊?”心里却是一阵实实在在的担忧:“可是我中考的成绩……”。
“说不定会有什么地方的人来请你去上学呢。”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突然幽幽地说道,一边往丈夫的碗里夹了些菜。
听到这话,女孩却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当然认为这只是一种玩笑式的安慰。然而男人却转头看向妻子,一脸古怪而认真的神情。
女人没有回应丈夫的目光,只是拿纸巾拭去了小女儿嘴边的饭粒。
屋外黑衣女子的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大厅里的主妇,只是从愤怒的灼热逐渐转变为一种慑人的阴冷,她随手抓过几朵花在手里恨恨地揉捏着。
夜空没有云彩,星星很少,只有稀疏的几颗忽明忽暗地表明自己的存在。
揉烂的花团从树上垂落,而女子的身影却已不见。
女孩因为没有心情,随便吃了几口,就丢下碗筷蹬蹬地跑上了楼。小女孩也吃得差不多了,看到姐姐走了,就追姐姐去了。
大厅里只剩下了男人和女人。
短暂地沉默后,男人首先开口:“那地方的人终于来了吗?”
“嗯,想不到她竟然派自己的女儿前来。”女人幽幽地望着院子里的合欢树,目光正好落在黑衣女子不久前藏身的地方。
“夜族的传说终究不肯放下自己的骄傲吗?”男人扶了扶眼镜,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让艾米去那里怎么样?”女人征询地望着男人。
“嗯?”男人略感诧异地看着女人,“嗯……也好”,他托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后说道。
“毕竟,那才是属于艾米的世界,或者说那才是我们所来的世界。”男人扬起头望着窗外寥落的星空缓缓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