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玩玩偶者
小浅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大半夜。家中的下人已经休息去了，客厅中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小浅小心翼翼地开了灯，本以为空着的沙发上竟然露出一个花白的脑袋，将她吓了一跳。仔细一看，竟然是程万升。
“这么晚才回来？”程万升的语气十分不善，带着强压的怒意。
小浅有些害怕，支支吾吾地答道：“我今天有点事情……”
“看来你已经和皓文说过了，这样更好，省着我再去出面……既然决定了要嫁给吴祐希那孩子，就好好和他过日子，以后也不要再去想别人了。”程万升说完，站起身就要回屋里。
小浅连忙辩解道：“爷爷，我不想嫁给吴祐希，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她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向爷爷坦白了心迹，说不定他就会取消婚约，这样一来，她和邓皓文说不定有机会在一起。
可是程万升的反应却让她万念俱灰——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孙女，眉毛皱作一团，反问道：“小浅，当初我就告诉过你，祐希是你姐姐的前男友，还是程氏竞争对手的儿子，你最好不要招惹他，可是你不听话，说什么非他不嫁——现在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你却告诉我不想嫁……小浅，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小浅一愣，现在的结果，竟然是她自己所追求的？这不可能！明明，明明她爱着邓皓文，根本不可能与别的人在一起——
都是那消失的一个月！简直就像是，有人借用着她的身体各种胡作非为，留给她一团烂摊子。她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甩了自己的男朋友，任性地向爷爷提出为难的要求，接着被稀里糊涂地抢走了清白——等她回过神时，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不公平，不公平……
小浅绝望地想着，最后她决定，不管后果如何，都要和邓皓文在一起。只有这样，她才能将这被扭曲了的一个月尽可能地纠正回来……
“爷爷，我……”她还有话要说。她想告诉爷爷发生在自己身上诡异的一切，可是程万升似乎并不想听，挥了挥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
“小浅，我知道你和皓文关系很好，但是既然分手就分得痛快一点，不然以后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吴家那边我也已经做了让步，做爷爷的只能帮你到这份上了，祐希的确是个好男人，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们姐妹的眼光都不错……”程万升似乎越说越纠结，最后一甩手，上楼去了。
小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吴祐希那张诱媚的俊脸来。他的声音也很好听，似乎带着令人上瘾的毒药。可是，她已经有了皓文哥哥，就算身体已经不清白了，她也像是飞蛾一样，想要向着他的身边飞去。对她来说，他就是太阳。童年在人贩子的窝棚里，要不是他，她早就不知死了几次；决定回到程家来，也是他给了她莫大的勇气。这样的男人啊，她又如何放得下？
回到卧室之后，小浅打开灯。大大的床已经被下人收拾的一尘不染。别说是床单了，就连被子枕头都换了一套。小浅仿佛看见自己与吴祐希在床上纠缠的身影，顿时心跳加速，心口揪得难受。摸到灯的开关，她颤抖着双手将它狠狠关上，接着，沿着门缓缓蹲下身子……
这张大床，似乎永远都在提醒着她，自己是怎么无廉耻的丢了……
“你害怕了。”听到那个久违的声音，小浅慢慢睁开眼睛。在不远处的等身镜中，映出一个少女的身影。而她的样子，小浅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仿佛是昨天，她才看见倒在血魄中的她，本来应该害怕，可是，这一幕竟然让她有一些怀念——
“你又来了。”小浅缓缓说道，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只要她一出现，就一定会伴随着某种灵异现象，小浅已经领教过两次了。
“我叫程郁香，是这家的大小姐。”少女纠正着她的错误，接着，缓缓从镜子中走出来，一步一步，直到脏得发灰的裙子快要碰触到小浅的脸。
“你骗人，程家只有两个小姐！”小浅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冲少女大声喊道。或许是情绪的失落让她忘记了何为恐惧，她只想要找个地方，找个人发泄一下。
“没错，程家一直都只有两个小姐，所以若昕才会离开……”少女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因为，我已经玩够她了……”
“你胡说！姐姐是为了进修音乐才会选择出国！”小浅扭过头去，接着反驳道。
少女不怒反笑，支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小浅。她的脸似乎不像先前那么苍白，在月光下竟然泛着红润，乱糟糟的头发被整齐的梳理过一遍，一双眼睛大大的，扑闪扑闪，像个洋娃娃。可是她说出的话却是令小浅毛骨悚然：“三妹妹，一个玩偶，会说自己是因为被主人玩坏了抛弃了，而选择离开的吗？”说完，她歪着头，“咯咯”笑起来，那声音在夜晚像是鬼魅一样令人毛骨悚然。
小浅想要捂住耳朵，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丝光芒——她猛地站起身来，走到少女身边，伸出手指质问道：“这一个月……让我的时间无缘无故地少了一个月的始作俑者，就是你！”
少女停止了微笑，本起脸来，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程家只有两个大小姐——一个是玩偶，另一个是玩玩偶的人；你觉得你是哪一个？”
小浅顿时一阵毛骨悚然。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站在舞台上，四肢还有头颈处被人缠上了细线。她顺着那线往上看去，竟然是少女正在滴着血的大眼睛！小浅尖叫一声，想要往前跑，却猛然发现自己的四肢完全使不上力气，一阵又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铺天盖地蔓延开来。低头一看，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为何开始像被摧坏的积木一样四分五裂，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汹涌而出……
“怎么样，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命运了吧？”
小浅只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轻声耳语。她惊叫着醒来，看见的却是雪白的天花板。
床头的闹钟叫嚣个不停。她顺手抬起手臂，将它狠狠关掉。也不知道昨天做了什么梦，小浅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疼，像是被人砍过骨头一般。
看了看时间，2013年10月20号。距离她那不情愿的婚礼，就剩下十天了。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小浅并不知道的号码。她按下通话键，一个浑厚的男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请问是程小浅小姐吗？”
“是，请问您是？”小浅揉揉惺忪睡眼，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的感觉实在糟糕。
“这里是公安局——我们发现了一具跌落地铁站触电身亡的男性尸体，名叫邓皓文。他的手机中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您的，请问你可以来一趟公安局吗？”
小浅听着“尸体”两字，顿时六神无主。手机“啪啦”两下，跌落在地板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