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暗处站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留着一头浓密的黑发，刘海遮住了眼睛。周围的空气就像是被她的黑发染了色，散发出一种腐尸的味道。而那条裙子，却白得刺眼。小润要想从洗手间回教室，必定要通过那条走廊。看着那个人，她不禁吞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上吧，说不定只是一个性格阴暗的人罢了。如此安慰着自己，小润缓缓迈开步伐，双脚却像是被铁链束缚住了一样，一步一步走得艰难痛苦。在路过少女的时候，虽然低着头，她的的确确闻到了，那一股只有在腐烂的肉体上才会有的难闻气味。忍不住看向少女的脸，就在那一瞬间，少女猛地向她扑来，将她狠狠按在墙上，接着两只手向上挪动，掐住了小润的脖子。
她的力气像是超越了人体极限一般，两只手随着力度的加大甚至“咯咯”作响。小润呼吸不上起来，眼前的景色开始慢慢扭曲。她听见少女用像是撕裂一般的声音尖吼道：“还我的眼睛！”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在少女厚厚刘海下面，两只眼窝像是深不见底的洞穴一样深深下陷——那里面，没有眼珠……
发不出一声尖叫，浑身的力气都要被这个没有眼睛的少女给消磨殆尽了。没有眼珠，怎么会没有眼珠……难道说自己手心中多出来的眼睛是她的？
少女手上的力气慢慢加大，怎么办，会就这么死掉吧，死了或许更好，反正班里的人，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而她的那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也是，就算是她死了，依旧可以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过着数钱的生活……
可是，有谁会来照顾她，有谁会来关心她……就连她被猥琐男人威胁，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任何可以倾诉的对象——这样的她，死了也好吧……这么想着，她的眼皮竟变得越来越沉。就这么睡过去吧，像是没有痛苦一般，接受死亡的来临……
“小润？”突然，小润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睁开双眼，站在后面的，是安泽。他呆呆地看着她，嘴巴惊讶地张着，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对了，今天还久违地跟着安泽一起上学来着。虽然一直都是安泽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她只是一个默默无言的听众，可是现在算算，这样的清晨，对她来说还真是奢侈。
——不想死，想把这份奢侈一直延续下去！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了她，怎么可以就在这里草草结束生命！突然，小润像是浑身来了力气，双手猛地按向少女那已经干涸的眼睛。少女因为吃痛，双手突然松开，去抚摸自己的眼。趁着少女还在痛苦的时候，小润从背后抽出那把用来防身的刀子，对准了少女的胸口就是狠狠一刺。少女像是被一击毙命一般，瞬间瘫倒在地上。小润心有余悸，仍不放心，坐在少女的身上，抡起刀子，像是灌注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刀，两刀，三刀，四刀，五刀，六刀……
突然从少女已经被扎的血肉模糊的腹中，“刺啦”地迸溅出一道暗红的血水，溅到了小润的脸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小润一愣，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下——她这才意识到这个少女根本就不是活人。不是僵尸，就是鬼。她杀掉了，她杀掉了……
“小润，你……”
安泽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得半响才能吐出一句话来。小润一愣，抬头看去，只见安泽一脸铁青的站在她的身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呆呆地望着她。
“呵呵，”小润笑道，“得去洗洗手啊，洗洗手……”站起身，顾不得浑身都沾满了少女的肠液和腐血，她摇摇晃晃着身体走向洗手间。安泽看着小润随时都会摔倒的身体，最后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这种娇弱的小身体，他见了，只想将她紧紧抱进怀中。
在走廊的暗处，猥琐男看着地上被毁得一塌糊涂的少女的身体，狠狠地啐了一口——
“该死，又让她跑掉了。”
小润一遍又一遍清洗着自己的双手。可是那股在尸体上才有的味道，怎么都洗不掉。她开始急了，使劲搓着自己的双手，甚至用手指甲在手掌手背来回用力抓着，像是要将皮都剥掉一般迫不及待，心急如焚。安泽站在她的身后，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拉住小润的胳膊，小声说道：“小润！别这样，已经很干净了！”
小润摇摇头，眼泪随着脑袋的旋转的幅度倾泻而出：“不对，还有气味，还有气味！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怎么办，我杀人了……”
双手不禁紧紧捂住眼睛。杀死人的事实，以及在杀人过程中那种享受的快感，像是冰与火一样双重煎熬着小润的内心。手心又传来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小润移开右手，仔细看过去——果然，在刚才抓出来的一道一道红印中，无数条小伤口像是蠕虫一样蠕动着，又瞬间张开，瞪着她。
“啊！”小润又是一阵尖叫，将手放在水龙头下一遍又一遍的搓洗，像是这样就可以将那满手都是的眼睛洗掉一般，“必须洗干净，必须洗干净，必须洗干净，必须洗干净，必须洗干净……”
“小润！已经洗得很干净了！你看看，你看一眼！”终于，安泽忍不住了，一把关掉水龙头，拉住小润的右手，伸到她的眼前，说道：“你好好看清楚！上面什么也没有！”
“你撒谎！上面全是眼睛！我亲眼看到的！你刚才也看到了不是吗！”小润没有理会安泽的话，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上面的眼睛还在望着自己，又时不时绕了一个圈圈盯向安泽。明明还有，明明有这么多，可是他竟然敢这么轻易地骗她——突然，小润从身后拿出那把刀子，指向安泽，说道，“既然你看见了，我就不能让你活着走出去……”话音刚落，她便踉踉跄跄地冲向安泽。安泽毫不躲闪，就这样被她扑倒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小润坐在他的身上，高高悬起那把还沾着人血的刀子，眼中却全是眼泪。
刺不下去……怎么可能刺得下去……这个男生，明明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明明他们早上还一起来上学……可是，他会不会也是像那个猥琐的男生一样，只是盯上了她？
“小润，看看你的手上，真的，什么都没有。”安泽毫不畏惧，缓缓开口，语气中仅是轻柔。他伸出手，握住小润的小手，将她手中的刀子取下来，接着又轻轻抚摸着小润的小手，说道：“你看，这只是一双白白净净的小手，对吧？”
小润朦胧着双眼，看向自己被安泽紧紧握住的右手——的的确确，什么都没有。
突然放下防备的她突然痛哭起来，扑在安泽的怀中，眼泪，没有浸湿他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