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一次的全家晚餐
“是谁？”小浅觉得那声音是从车库外面传来的，便小心翼翼地迈开脚步，想要看看是谁在恶作剧。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库附近的路灯不知道是老化了还是出了故障，伴随着“刺刺拉拉”的声响，同时一闪一闪的。小浅隐隐约约觉得那盏坏掉的灯下站着一个人，个头小小的，穿着下摆拖在地上的长连衣裙。
“是谁？”小浅又问了一句。她已经确定那里有个人了。闪烁的橙黄色灯光，打在女孩的身上。她脏脏的长发盖住了脸，一副说不出来的诡异景象。
“我是程家的大小姐啊。”女孩笑着说道，“咯咯咯咯”的，像是坏掉了的八音盒一样。小浅突然就害怕起来——这个和自己声音一样的女孩子，竟然说她，是程家大小姐？
“喂，三妹，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你去藏起来，我找你……”女孩说着，突然抬起脸。长发被脸部的轮廓分成了三七分，露出了一颗充血的右眼。那只眼睛越来越红，渐渐地，眼珠竟然突然爆裂，从中射出一股股血液来，溅在了小浅的脸上……
“啊————！！”小浅被吓得尖叫出声，浑身发抖，拔起腿立刻就颤悠悠地朝着反方向跑去。路边的大灯都像是着了魔一样，闪烁着，兹兹响着，小浅看不清路，凭借着本能向着主屋的方向跑着。突然，在下一次灯亮的时候，女孩的身影又一次闯入小浅的视野中。她那件发灰的连衣裙已经被染上了血色，而且越来越红，像是可以拧出血来。
小浅扭头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却冷不防的撞进了一个软软的胸口。她尖叫着，浑身发抖倒退几步，在闪烁的灯光之下，才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刚才的少女，而是——
“怎么了小浅，我让你害怕了？”
灯光像是为来人准备一样，竟然瞬时变得稳定起来，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橙色光芒。身穿三寸高跟鞋，性感黑丝袜，超短连衣裙的程若昕，就像是女神一样出现在小浅的面前。她绝对不会是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因为她的头发——一头黑色的秀发，已经染成了红色，烫成了大大的波浪。一双性感的唇，也被涂上了鲜艳的红色。
“姐姐……”小浅喃喃自语。难道刚才的，都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她明明将血液溅到了自己的身上……小浅一低头，却惊讶地发现，她那件高档t恤上面，别说是血了，就连一点污迹也没有。
“刚才电压不稳，灯一闪一闪的……宋叔也真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就先走了，”程若昕说着，看了看小浅的身后，说道，“车库这边离主屋太远了，要是害怕的话，让宋叔改造一下？”
“不用了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浅的声音还在发抖，一下子就逗乐了程若昕：“小浅，你是怎么了，跟遇到了鬼似的……好好看清楚啦，我是你姐姐！从美国刚回来的！”
“刚才，刚才……我看见了一个小女孩，就站在灯下面，说是程家的大小姐，还要和我玩捉迷藏……”小浅毫不保留地将刚才看到的一切说了出来。她害怕，她来不及去找邓皓文了，她急着将这份恐惧马上转移出去，她要寻求安慰……
“开什么玩笑……程家，只有两个小姐……”程若昕神色一凛，眼神似乎是在游移。最后，她笑着说道，“好啦，我听宋叔说，你今天要露一手？爷爷一定会很高兴的。”
“恩……我这就去准备。”小浅笑笑。刚才的一番话，换做是别的正常人也不会相信的吧。
就在小浅离开之后，程若昕回头看了一眼车库，接着将手心中渗出的冷汗狠狠的在裙子上抹了两下，这才跟了上去。
程家只有两个小姐……而她，早已失去资格。
宋叔通知了程万升，今晚是小浅下厨。平时忙得不可开交，几乎一半时间都花在公司上的程万升，不知道是因为程若昕的回国，还是吴氏公子的来访，在小浅还在厨房的时候，就早早地回到了家中。
“爸，今天回来的挺早啊。”莫碧红是媳妇，自然在门口帮着接过程万升的公文包，接着寒暄两句。
程万升点点头，也没有看她，便问道：“你准备好和若昕一起去美国了吗？”
“这个……爸，我今天特地把祐希那孩子也叫了过来，以后要怎么走，还是得看孩子们怎么想，您说是不？”莫碧红圆滑的回了过去，言下之意却是不想放弃让亲生女儿继承家业的想法。若是祐希能有办法将若昕留下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吃完饭再说吧，不要浪费了小浅的一番心意。”程万升点点头，却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儿媳妇在打什么算盘，他自然是清楚不过了。不过，他有自己的底线。一旦确定了家也是由小浅继承，就说什么也不会改变。他表面上不说，希望莫碧红能聪明一点，读懂他的脸色，谁知道，这是个傻女人……
几个人打完招呼，自然地坐在餐桌边。吴祐希本想要坐在程若昕的旁边，谁知道刚一坐下，程若昕就躲到了小浅平时的座位。吴祐希皱皱眉头，无奈在程家不好发作，就只是略微哀怨地看了若昕一眼。若昕装作没有看到，面不改色。
“祐希，最近你们吴氏的势头可真是凶猛啊。我听说，城南那几家工房，都被你们给买了过去，准备翻修成游乐场？”良久之后，程万升开口了。吴祐希二十五岁，已经在吴氏担任总经理，一上任之后，便采取很强硬的收购措施。而城南的那几家工厂——则是城市集团旗下的产业。
“程爷爷，那几家工厂本身便存在着严重的污染问题，周围的居民也投诉过很久，我觉得比起工房，那边更适合游乐场——您说是吗？”吴祐希将问题又抛给了程万升。
程万升冷笑一声，说道：“我听说你在搞拆迁的时候也不太平啊，有好几家都闹着要上吊……”
“程爷爷，您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将那几家好好安抚过了，并且将收购价格提高了百分之二十。不管怎么说，游乐场已经开始动工，等到建成的时候，务必请您去看一看。”
“哼，我这一把老骨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程万升也不是很小气的人，发发牢骚，让吴祐希以后做事收敛一点，也就够了。
“爷爷，看你说的，您一定长命百岁！”程若昕拉着程万升的手，甜甜说道。
“一百岁啊……”程万升感慨着，心里却想，一百年，还不够。他要活到，确保程家的每一个孩子都可以开开心心的生活，而不必为了一些事情而不得不放弃什么。
“饭来了！”小浅与厨娘王妈从厨房出来，将一道道饭菜摆好，顿时打破了餐厅里的宁静。
“老先生，这中间大部分菜都是二小姐做的，二小姐真是心灵手巧……”王妈在一旁，还不忘夸上两句。在别人听来像是谄媚，不过小浅来到程家，没有一点小姐架子，而且因为邓皓文的原因，几乎和每一个下人，都可以打成一片，因此王妈是话由心生。
“王妈你别笑话我啦！怪不好意思的……”小浅已经从惊吓中平静过来，天知道刚才她在厨房里差点把糖当成了盐，若不是王妈发现的及时，那可就丢人了。发现自己的位置上坐着若昕，就随便找了一个空位置坐下，正好便是吴祐希的旁边。
“不介意吧？”小浅问道。
吴祐希一言不发。小浅心想，这个臭男人，跟个冰山似的，难道就没有心情好的时候吗？整天本着一张脸，难道不累？
程若昕似乎有些紧张，吃饭的时候，眼睛一直偷偷瞄着对面的楼梯，似乎上面有什么人似的。程万升有些不满意，清清嗓子，问道：“若昕，吃饭的时候专心一点。”
“啊？……抱歉，我就是有点紧张，毕竟好久没回家了。”程若昕声音都变了一些。她又吃了两口饭，匆匆忙下筷子，对程万升说道：“爷爷，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休息了。”
“若昕，你怎么了？难道饭菜不合口味？”吴祐希也紧张的站起身。自己五年未见的女朋友竟然这么着急的要走，还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简直就像是躲着他。至于说到饭菜上，完全是下意识。
小浅偷偷皱皱眉，说道：“姐姐，要是不舒服的话，早点休息吧。刚坐飞机回来也辛苦了。”
程若昕点点头，接着，匆匆离开。
“这孩子真是，出国五年回来，竟然变得这么随随便便的。干脆让她留下来，让我好好管教她……爸，你说是不？”莫碧红小声指责着自己的女儿，反而是想为她说情，并且留了一个程若昕回国定居的理由。
“出国的事情是她自己决定的，我也决定不了……祐希，我知道你和若昕青梅竹马，恋爱也有好多年，不过，你也看到了，若昕是那种不想被人拘束的性格，要是当你们吴氏的夫人，还是有些困难吧。”
程万升似乎找记者将一切说破，于是连一点点的回旋都没有，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让两人分手。
“程爷爷，这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与若昕商量，先不劳烦您费心了。”吴祐希的脸色变得很臭，语气也强硬起来。
“爸，您不会是，不想让若昕留在国内……”莫碧红一阵寒战，这个老爷子，为了让程小浅那个野种继承家业，竟然为她铺好了这么平坦的道路！
“碧红，若昕那个孩子的性子我了解，一遇到大事情就优柔寡断，好不容易在娱乐圈里还混得有些样子。一个国际巨星，让她窝在家中面对鸡毛蒜皮的小事总是不好吧。”程万升放下碗筷，一本正经的说道。
就算小浅再怎么神经大条，也不会看不出来爷爷不想让程若昕和吴祐希在一起。她不禁联想到自己——未来的某一天，爷爷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着邓皓文说，你和我家小浅并不适合，还是分了吧……
她一阵寒战，摇摇脑袋将这一幕挥散掉。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响亮的高跟鞋的声音，一声一声，“蹬、蹬”地响着。小浅好奇地看过去，正好就与正在下楼来的程若昕四目相对。
“抱歉，果然我还是觉得饿……小妹妹做了这么好吃的饭菜，不尝尝太可惜了。”程若昕幽幽说道，神色中，竟然有一丝，令人浑身发汗的娇媚……
接着，她将脸转向小浅，一边朝她抛去一个飘媚的眼神，一边笑道：“小妹妹，我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