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是疑惑,面上却是恭敬道:“进了宫,自是不能像在家中一般了,看得多,学的也多,自是会变的。”
童峻枫笑笑,不再言语。
一顿饭下来,童舒以只觉如同嚼蜡。
秦氏殷切的给她夹些爱吃的菜,平日跳脱的童舒陌在一旁静静不语。
童峻枫一直埋头用餐,安静到好似不存在般。
还有童将军那不时看向她的冰冷眼神,让她如坐针毡。
匆匆用完早膳,她与父母告退过后,便回了宫。
上官懿已等在了昭华宫。见她回来,略带着歉意道:“母后说今夜要在宫中小设家宴,特别嘱咐朕要唤你一起,朕只好让徐公公去将你接回来了。”
童舒以微惑,太后设宴,为何一定要强调让她参加?
“太后设宴,臣妾本便该自觉参加,只是臣妾归宁去并不知晓,多谢皇上将臣妾接回,不然,怕是会拂了太后一番心意。”
盈盈浅笑,面色恭敬。
上官懿衣袂微动,已起身站定,“小宴设在午间,爱妃先休息一会儿,午时朕再过来与你一同去。”
“皇上---”童舒以面露微恐,“这怕是不好---”
上次他陪同游园已被年妃记恨,若这次再一同出席---
她可不想让本已恨上她的年妃恨上加恨,更何况,宫里还有这么多妃子。
或许与她对立的,还不止年妃一人。
她不想处于风口浪尖,只愿平静便好。
成为皇妃已是铁定的事实,她也自知改变不了。
若能能平淡度日,自是最好。
只可惜,皇帝却并不这么想。
“为何?”
看似平静无波的声音,隐隐带了丝怒气。
“皇上日理万机,怎能劳烦您---”
童舒以陪着笑脸,搪塞各种理由。
“无妨。”
童舒以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他出言堵住,
“舒妃娘娘,你这是第二次拒绝朕了。”
突然冷然下来的声音,惊得童舒以头皮一阵发麻。
忙跪了下去,“臣妾---臣妾只是---”
竟是结巴起来。
上官懿不再理会,只丢下句“午间朕会过来。”便扬长而去。
童舒以傻愣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用力拍了一下脑门,“今儿是傻了不成?”
心中又忍不住嘀咕:这皇帝性子怎会如此古怪?阴晴不定的。古怪?阴晴不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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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设小宴在观景阁,名曰:家宴。
观景阁,皇宫最高之处。
可观宫中全景,以致整个元京城。
放眼望去,巍峨皇宫以及繁华京都景色尽数入眼,郁郁葱葱,巍然大气。
上官懿相携童舒以进屋时,太后正笑着与年妃说些什么,年妃低声应着,偶尔会笑出声来,眉眼灵动,妩媚风流。
十几名妃嫔装扮俱是鲜妍亮丽,各有千秋。正依次坐列,不时悄悄耳语。
玉嫔却是独自一人伏于窗前,似在观赏阁外风景。
见到她与皇帝携手而来时,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稍纵即逝。
阁内众人,除太后外全都跪伏地面。
童舒以左瞧右瞧,也跟着一起跪下。
“平身。”淡淡的声音响起,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严。
童舒以忽然觉得,这皇帝似乎与她几次所以并不一般,此刻竟是无比雍容华贵。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
年妃贴了上来,再一次将她从皇帝身边挤开,“皇上,您怎么才来呀。锦儿都等您好久了。”
声音娇媚至极,酥软到骨里。
童舒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上官懿揽住她,“朕到昭华宫与舒妃一起。”
年妃美艳的面上闪过一丝嫉恨,却又很快将其掩饰,
“舒妃妹妹也来了。”
伸手便来扶。
童舒以忙错让开去。
起身行至太后跟前,“臣妾来迟,请太后恕罪。”
太后笑得一脸慈祥:“快别多礼,去坐下吧。”
童舒以谢恩,起身落坐。
规规矩矩,恭敬之极。
上官懿揽过年妃,坐于主位。
宴席开始。
“锦儿,快斟酒来。”
太后忽然出声。
年妃面上扬起得色,纤手提壶将玉盏斟满。
童舒以突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锦儿,过来。”太后招手,年妃莲步向前。
“哀家听闻你与舒妃前些日子有些口角,既都在这宫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去给舒妃赔个礼,这事儿就这么了了罢。”
童舒以忽然明白了什么。
思绪间,年妃已执了玉盏至她面前。
她忙起身,“臣妾不敢。”
年妃玉手执杯于她面前,灿烂一笑,眉眼间波光潋滟,“姐姐那日脾气大了些,妹妹见谅才是。”
话已至此,童舒以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这哪是家宴,完全就是借着宴席的名头让她给年妃赔礼道歉,怪道指定让她回来。下首妃嫔,有人掩嘴而笑。
心下微微有些无奈,都过去两个月了,你还记着哪?
白皙修长的手染上艳红的丹蔻,兰花微翘,玲珑玉盏夹在指间,红白相映,如雪中红梅初绽般,明艳动人。
童舒以并未去接那盛满甘醇的杯盏,而是自倒了一杯,敬向年妃:
“那日臣妾一时冲动,失手打了娘娘,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且原谅臣妾这一回吧。”
仰头,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尽量将姿态放到最低。
道歉而已,有什么关系?
本就是自已不对,她虽打了流香,但自己却不该打她。
毕竟,她是一宫妃子。
尽管她很不愿去想这宫中的等级关系,可自身处与这关系中,却不得不为此低头。
“行了,都别说了。”皇帝似这才看到般,出言道。
神态慵懒,云淡风清。
年妃一挑秀眉,勾起唇角,坐回位上。
宴席方才正式开始。
经过方才一事,童舒以已没了用食的心思。
如机械般动着筷,神情涣散,思绪飘到九天外。
喜盈轻晃她的身子,她才反应过来,低头安心用餐。
主位上,太后与皇帝不知在说些什么,太后满目慈爱,皇帝静心聆听,面带微笑。
众妃嫔都微低着头,并不曾出声。
年妃偶尔插上几句,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
是的,他们。
童舒以感觉,主位上那两位,与对面那位,才是一家人。
其他的,都好似陪衬。
可有可无。
只可惜了一众妃嫔。
精心装扮,却无人欣赏。
上位那人,对她们连个正眼都没有。
有人在轻叹。
童舒以转过头,玉嫔坐于她的下首,正痴痴的看向主位上的男子,幽幽叹息。
“既为宫中妃嫔,何时才能得他垂怜一眼?”
原来不只她一人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