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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你啊!还是想想自己吧!我说俞仲卿对你不错,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嫁啊!”

“我是他未婚妻,大差不差。”

“没正行的!我是和你说正经的!”江琳琳娇嗔的推搡这苏静缓,“未婚妻和妻子是两回事好不好!”

“一个是签约的,一个是合法的!江大美女,你踏进坟墓就好了,别拖着我!”

江琳琳望着她淡淡的笑颜,怔了一下,却又拿她没办法,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正在两人笑闹时,穿着花童纱裙的小女孩直奔向苏静缓:“妈咪!琳琳银妈,抛盆(捧)花咯,要抛给妈咪咯!”

“我们走吧,别耽搁了时辰。”牵过女儿,苏静缓拉着江琳琳往外走。在开阔的花园里,女宾站在新娘身后,等待着新娘抛出捧花。苏静缓无意争抢,就站在角落里看着。众女宾争抢着粉玫瑰捧花,她则临风而立,任凭旭日里的和风吹拂着衣裙,长发翩舞仿佛遗世独立的精灵。

“哟呵!”一片呼哨声后,几位熟悉的宾客兴高采烈的呼喊着:“是缓缓姐接到的,下一个可就该你了!”

捧花莫名其妙的落到苏静缓的手里,她盯着捧花许久回过神,噙着笑同一脸幸福的江琳琳交换了个眼神,手则不由的将捧花握的更紧。她明白,这是江琳琳故意安排的,也是对她的祝福。

新生,从这一页翻过,她的未来,又将会如何?

“缓缓……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

“白师兄,琳琳姐,我没事。”一袭黑衣黑裙的苏静缓静静的站在风里,望着眼前的墓碑,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多前的那个夜晚。那时的她,也是这样的站在一座墓碑前,望着大理石碑面上嵌着的照片,心中是说不出的悲痛与绝望奔腾翻涌着,最后齐齐冲上来,击中她心底最脆弱的一处柔软。

只不过,这次墓碑下埋葬的是她的导师,杨教授。四年多的时光,杨教授待她是严师也是慈母,鼓励她、支持她、陪着她一路走过。在学业上,教授对她的指导从未有过一丝马虎,将自己所知倾囊相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同样是她的学生,但教授对她要比对师兄师姐严苛许多,也正因此让那些师兄师姐好不吃醋。就连与她要好的白彦与江琳琳都曾同她玩笑,说:“师父永远都是最疼关门弟子的,缓缓小师妹,你让我们好生嫉妒!”

课下,杨教授对她很关切,有时候,她所做的甚至超过了自己的母亲。而她对杨教授是感激,是尊敬,有时甚至将她看做另一个母亲。可这一切,就因那句“生老病死”的人生定论,被上天剥夺。

在半月前,杨教授突发心脏病,倒在实验室里。送入医院后,虽说抢救过来,但心脏负荷已经超出本体所能承受的,身体各部分内脏也有急速衰老的迹象。医院曾几次下了病危通知单,就连医生也无奈的摇头说自己已经经历了,并且告知他们,让他们先做好心理准备。苏静缓与白彦两口子商量一番后,决定通知了杨教授的家属,但杨教授的女儿早年因杨教授的工作关系与教授闹翻,并在电话中恶狠狠的告诉苏静缓,她不回来,就算杨教授死了她也不会来。

当时,苏静缓激动地差点破口大骂,但她忍住了,她宁可用那说废话的时间多陪陪杨教授,也不想和这种女人较劲。

回到病房里,杨教授颤抖着手让她从床头柜的公事包中取出一封推荐信,并紧握着苏静缓的手告诉她:“孩子,别为难了,她是不会来的。但……我并不遗憾,我有你,有白彦他们,已经……已经很满足了。”

她永远不能忘记,桃李满天下的杨教授,在离别时是被众学生送走的,更不能忘记她拉着自己的手,一字一顿的告诉她:“缓缓,回国吧,你的牵挂……在那里,你要……幸福。”

含泪答应后,教授欣慰的闭上眼睛,离开了这个世界,享年七十二岁。葬礼后,杨教授的律师宣读了遗嘱,而那天她见到了杨教授的女儿,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红戴绿还一脸喜色的坐在律师事务所的小会议厅中,等待着律师宣读遗嘱。可在遗嘱宣读完后,那女人笑不出了,她泼妇似的惊呼着“不可能”,一把夺过遗嘱又看了遍,气哼哼的甩了遗嘱扬尘离去。那份遗嘱写明了,在杨教授过身后,将其名下财产尽数捐给社会,而自己的研究资料与书籍则留给苏静缓。她的女儿,什么也没有得到……

“以后打算怎么办,缓缓?”白彦金石般的声音唤回沉静在回忆中的她。

苏静缓拢了下耳边的碎发,动了动嘴角想要提起一丝笑意,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有些不确定的茫然,转脸看向白彦,淡淡道:“或许……回去吧,毕竟,我的家在那里。”

“好,到时候我们去送你,一路顺风。”四年相处,他们俨然已将苏静缓当作妹妹,而作为兄嫂他们不能为她做更多,只有尊重她的选择,并默默地祝福她,希望她可以得到应有的幸福。

“白师兄,琳琳姐,我会想你们的。”机场大厅,苏静缓与二人一一拥抱后,又让女儿与两人告别。“浅浅,和白叔叔、琳琳姨妈说再见!”

“小浅浅,我们要说再见了!想琳琳姨妈就让妈咪带你来看姨妈哦!”江琳琳舍不得的抱住四岁的苏亦浅,四年的相处她已经把这小家伙当自家女儿带了,现下分离心里不知有多难过。

“银妈亲亲!”稚嫩的童声脆脆的响起,苏亦浅亲昵的吻了吻江琳琳的脸,又扑进白彦的怀里,喃喃地说:“白叔叔,没我在你要小心哦,银妈要打你,你就给我电话,我来救你!”

闻言,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有江琳琳黑着个脸,直嚷着自己是白疼着小屁孩了!

看了眼时间,白彦催促道:“好了,时间不早了,缓缓该登机了!有空记得来看我们!”

“好,等假期也欢迎你们来B市玩。”

挥手道别,她笑着转身,牵着女儿的手往安检通道走去。她没有向女儿那样一步三回头,不是无情,而是怕一回头就不想走了。可她必须面对,为了女儿的将来,那怕明知那里会是龙潭虎穴,她也要硬着头皮闯一闯。

十个小时后,她再次踏上这片生养她的土地,心中没有欣喜,只有苦涩。旅客出口处,许多接机人举着牌子急切的等待着亲友,她没有寻觅牌子上有没有她的名字,因为她回国这件事除了准备大案的俞仲卿和顶头上司叶城外,没人知道。

叶城是有派人来接她的,不过她不想和他碰面,就坐了早班机回来,故意同他们错开。

当她所乘坐的机场快线进入内环时,她闷声偷笑,仿佛可以预见到接她的人没见着她而战战兢兢的向叶BOSS汇报,并赔小心的样子。同时也能猜想到闷骚脾气的叶城,为此抓狂的搞笑模样。

景物在眼前倒退着,四年未归,尽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不知是这个大都市发展的太快了,还是她离开的太久了。

遥望远处的那栋高耸的大厦,大学的往事在脑海中和过电影似的划过,那里有她的记忆,关于他。可这一切因为拆迁而改变,如今高耸的大厦取代了远行的小食街,关于他的一切也随着胡同巷隅的消散成为记忆深处的伤痕,偶尔回想起来……

“妈咪,你怎么哭了?”女儿的声音让苏静缓猛的一怔,下意识的抬首摸了摸脸颊,都是泪。

偶尔回想起来就像现在这样,泪水潸然。

“没什么,风吹进眼睛里了。”望着女儿担忧的小脸,苏静缓暗嘲世事弄人,当年她为了女儿的将来远走他乡,现在的她又为了女儿的以后回归故土。冥冥中,似乎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束缚着她,不论她走到哪里,最后都要回到原处。

是注定的吗?

什么时候,自己也甘愿用命运来解释这一切了呢?

“好好睡一觉,明天妈咪带浅浅去见外公外婆,好吗?”牵着女儿走近酒店大厅,苏静缓轻声宽慰着女儿,含笑抚摸她柔软的发顶。因为时差关系,苏亦浅困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苏静缓有些心疼的顿住脚步,想将女儿抱起。

忽的,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从不远处飘来,清亮疏朗。好似一道疾风袭来,卷起她心底扎根已久的树藤,连根拔起,每一根相连的脉络都被扯动,痛彻心扉。

“苏静缓!”

是诧异,是惊慌,平静的心湖因他的突然出现荡漾起激荡的浪花。这样的情景她从未敢奢望过,更不曾想过当一个你深爱着却已拥有一座墓碑的男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你面前时,她该作何反应。想着他的好,想着对他的深爱,心底泛起激荡的欣喜,可转念间另一个声音响起,一遍遍的告诉她,他骗了她,利用她的爱深深的欺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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