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纪纲现在只想快点离开。
这么逼自己无父无母的侄子，他刚才还不觉得，现在脸上都臊得慌。
纪无存说：“是这样的，我马上也要从江都二院毕业了，可是我只有炼气三层，江都学府是肯定上不了了，但是蓝翔学府只要炼气四层加上有两门功课优秀就可以了，我制器和制符成绩很不错，但就是修为上还差了一点。”
“大伯你在城主府做事，平日里结交的都是上等人士，不知道你能不能找找人把我弄进去。”
纪纲又是一愣。
自从普及了九年制义务教育之后，一个人到底能不能问鼎天道，在他十八岁的时侯就能看出来：十八岁筑基，这是注定要名震天下的大修士，有希望冲击分神境以上的境界；十八岁炼气七层以上，那是天才，一切顺利地话，元婴以上还是有希望的；十八岁五层以上，那是人才，也许有机会冲冲金丹；十八岁炼气四层，那是庸才，绝大部分人都属于这种，运气好能进入筑基，再增寿个五六十年。
而十八岁炼气三层……
那是蠢才，注定不适合修真，老老实实去找个工作娶妻生子，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吧。
也就是说，光从资质上来讲，纪无存是个蠢才。
可就是这样一个蠢才，他竟然还想进学府，妄想问鼎天道？
纪纲摇了摇头。
真是眼高手低，痴心妄想。
却还是说道：“我试试吧。”说完就走了。
纪无存坐在刚才纪纲坐的位置，看着大门的方向，眼神不定。半天，才站起身来，走过去把门关上，又走进卧室里，熟门熟路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壶来，解开裤子就对着壶尿起来。
这个壶是他唯一没有变卖掉的父母遗物，因为这个壶有点古怪：不管放多少水进去，这个小小的壶里就是看不到有任何水，更不会满出来，似乎壶中有无穷的空间！可要是放别的东西进去，不然就是塞不进去，不然就是放进了壶里，好端端地待在壶里。
他研究了十几年，也没摸索出个头绪来，而且只能装水一点用也没有，干脆他就把这个壶当成了尿壶来用，反正不管什么水装进去都不会有任何异味传出来。
不过这个壶的古怪还不止这一点。
壶从触觉上感觉是青铜质地，一把一嘴无盖，壶身雕满了粗糙的图案，非常抽象，根本看不出个子丑卯寅来。
可是他研究出来的那个拼接视讯碟的制作技术，就是从壶身上的某个非常抽象的图案身上得到的灵感，那个图案被他叫做“小鸡”，因为如果放远了粗看，那个图案还真有点像一只低头啄米的小鸡。
但那次纯属巧合，之后不管他再怎么研究那些图案，也得不到半点领悟了。
摆了半天摊，被纠察队一顿追，回到家还和纪纲罗嗦了半天又傻坐了半天，他早就憋坏了，这一泡尿是由急又长，半天不完。
而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午夜了。
今天月半，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在纪无存撒尿的功夫间，它渐渐爬升到了最顶点。当升到最顶点时，月亮中央部分似乎有抹血色闪过，可一眨眼就不见了，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让人怀疑是不是眼花了。
“大梦几万载，今夕是……你在干什么！”
“你竟然在我头上撒尿？！”
纪无存一手扶鸡，一手端壶，低着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从壶口冒出来的那团黑烟。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进这没开灯的卧室，非昼非夜，一缕黑烟优哉游哉、喟然自叹地从壶口飘出来，还一边卖弄地咏叹着不知道从哪里抄袭来的诗句，古味十足，若是换个白胡子老头来，此情此景绝对仙风道骨。
可结果当头尿淋直接让它惊呆了。
黑烟上的那两点红芒应当就是它的眼睛，此刻那两点小红芒呆愣愣地盯着纪无存。
两人大眼瞪小眼。
幽魂！
纪无存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这个念头。
在他被教授的知识里，遥远的北方有很多修士就喜欢钻研这样与鬼怪打交道的神通，他们甚至可以畜养鬼怪来帮助他们战斗！而幽魂，就是其中最低级的一种可以畜养的鬼怪，据说像他这样炼气三层的修士就可以开始畜养幽魂了。
眼前这东西，从样子上来看，明显就是一个幽魂。
不过老师口中的幽魂只是一团阴气而已，并没有意识，只能根据修士的意识来行动，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幽魂会说话，还好像有眼睛的。
“作死！”
这幽魂终于醒过神来，尖叫一声。
然后，月光骤然消失，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在纪无存面前，那团幽魂突然涨大，几乎塞满整个房间！那两团红芒也涨大不少，幽幽红光映衬得整个房间都是血红色，瘆人无比，同时那两点红芒盯着纪无存，杀意凛然，房间内阴风阵阵，寒入心骨。
“壮士饶命啊！”
纪无存一手扶鸡，一手端壶，大叫起来，就差没有跪地磕头了。
这绝对不是幽魂！
最低级的幽魂哪里可能会有这般恐怖的神通！
“你必须死！”
“不要啊英雄！”
纪无存一手扶鸡，一手端壶，嘴像十八连锁字母飞针一样喷射起来，“英雄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到这个壶原来是您老人家的住所我错了您绕了小的一命吧小的身体壮实勤劳能干蒸煮洒扫无所不会绝对会把您老人家侍候的舒舒服服顺顺心心您老人家到时候要是不满意再杀了小的也不迟啊您老人家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那阵阵阴风止住，幽魂似乎是在思考，半晌才说：“你说的好像是有点道理……这样吧，如果你跟我订立九黎血契，将你的灵魂奉献给我，那我就饶你一命！”
“九黎血契？”这是个纪无存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词，不过从屠在后面跟着的解释，就可以看出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要么被我抽魂炼骨，要么订立血契，你选一个吧！”
那团黑色的躯体在狭小的房间中晃动不已，让人担心这并不牢靠的房子是不是下一秒就会被挤爆。
纪无存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
他收鸡入裤，走到床边坐上，把壶顺手放在了床头柜上，还不断地挪动身子，似乎面临这个选择坐立难安，过了半晌之后抬起头来的时侯，他的面色有些古怪，轻轻地说：“我两个都不选，这位英雄，现在换我给你两个选择，一，好好说话，二，滚回你的尿壶里面去。”
面对纪无存突如其来的挑衅，幽魂大怒，两点红芒暴涨，闪烁得更加吓人，屋内的阵阵阴风中甚至还传来了男女老少各式凄厉的惨叫声，胆子小一点的直接都会吓晕过去。
突然，幽魂笑了。
很难想象仅靠两点红芒的眼睛就可以表达出这么丰富的感情，淡薄的月光重新照进屋子里，幽魂也不再是那副快要将屋子挤爆的模样，重新变成了那么小小一团，凝聚在壶口。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饶有兴趣地问眼前这小子。
纪无存说：“从你要跟我订立那什么血契开始，我就在怀疑了，不过真正让我确定的，还是这个。”他踢了踢脚下，幽魂这才发现，在床靠着地板的位置，有一个突起，要是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关于幻境，我多少有些了解，其原理就是通过一定的术法作用于感官，从而达到欺骗别人的目的，但是也仅仅是影响感官罢了，并不会对环境产生改变。这个是我的储物暗柜，我刚才偷偷地将它踢出来一点，却并没能看到那里有任何改变，我就知道这一切只是你制造的幻境了。”
幽魂对于他的见地很不屑：“那是你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幻境。”
“或许吧。”
纪无存不置可否，然后问道：“九黎血契是什么东西？”眼前这个东西他至少可以猜测是幽魂之类，但是它口中的那个九黎血契他是连听都没有听过，自然更加好奇。
“一种契约，对你很有好处的哦。”幽魂诱惑着。
“算了吧，”纪无存觉得自己还不至于笨到连这都相信，然后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幽魂吗？”
幽魂说：“现在是的。”
“现在是的？”
纪无存抓住了这点关键，追问道：“那你在之前是什么？”
幽魂扭动着黑烟组成的身子，懒洋洋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纪无存不以为意，说：“那最后一个问题，除了刚才的幻境外，你现在还会其他的神通吗？”
幽魂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不会！”
要是他还能施展别的神通，早就强逼着这小子订立九黎血契了，哪里还需要刚才那样拐弯抹角的。
啪！
纪无存听完，很干脆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壶反扣在柜子上，幽魂直接被拍进了壶里看不见了。
他也猜到了这只幽魂应该只有那么一种手段，不然的话，它如果有别的手段早就使出来逼自己就范，订立那什么九黎血契了。
哼哼，让你看看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