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阳光自雪山顶倾泻而下,这是无城难得的晴天。
这座坐落在雪山脚下的小城是个令人意外的奇迹,作为一座本不应该存在的城,“无城”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名字。
在无城居住的人并不多,但基本都住了很多代,他们熟知这个城一草一木的岁月更迭。虽然因为紧靠着一座终年飘雪的雪山,无城已近不毛之地,在这里生存势必困难,但生活在这里的人却从未想过要离开,他们依然平和快乐地活着,因为他们相信晴天肯定会来,正如今日。
阳光不远万里,从神秘的天空来到大地,照耀在这座洁白的城上。城内,长长的石头路上穿梭着形态各异的无城人,他们必须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晴天,相互交换得到生存必须的用品。偶尔也会有一些生活稍稍富足的无城人在石子路两边摆上个小摊,卖一些风干的野兔、野猪肉,或者一些简单的茶水。其中有一家最特殊,在路边架了两口大锅,锅边摆着几张简陋的桌椅,给来往的人提供饭菜。
也许是距上一个晴天太长了,今日路上的人特别多。卖饭菜的大汉子撸着厚重的衣袖,站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锅铲,突然一只纤细惨白的小手握着一枚铜钱伸到了他面前“给我一碗肉汤饭。”
大汉一愣,抬起头看到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女孩站在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的锅前,漠然地看着他。
“给我一碗肉汤饭!”见大汉没反应,女孩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一个铜钱只能买一碗菜汤饭。”大汉手脚麻利地盛好饭递给女孩,女孩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菜汤饭,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皱起眉头不太满意地说“我只要肉汤饭”,大汉把菜汤饭重新倒回锅里,边搅边说“肉汤饭三个铜钱”。
“我只有一个”小女孩缓缓地说。
大汉火了,一把扔下锅铲朝女孩吼道“你听不懂人话啊!要三个!”小女孩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正当她打算再次开口时,一只比她更小但黑乎乎的手托着两枚铜钱伸了过来“给她一碗肉汤饭吧”,大汉满腔的怒气硬生生地被堵住了,他极不情缘地接过铜钱,盛起了饭。小女孩依旧皱着眉,盯着替他付钱的那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看。那东西比小女孩更矮,整个黑得一塌糊涂,小小的脑袋滚圆滚圆的,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双长着长长爪子的大脚,长成这样的东西应该不会是人类吧。小女孩微微侧过头看到小矮子身边还站着一个一身白的家伙,那家伙和小矮子不同,如果忽略掉他那一头及腰的刺目银发几乎和正常人类差不多,只是他的眼神似乎不怎么友善,冰冷冰冷的。
“给!你的肉汤饭”,大汉将盛好的的肉汤递给小女孩,小女孩忙收回目光,接过肉汤饭,急匆匆地转身走了。“喂!”小矮子在她身后跳着脚,愤愤不平地说“你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说啊!真是个没礼貌的人类小丫头!”。
大汉默默看了小矮子一眼,又转头看了看小矮子身边的白衣男,似乎是被白衣男的眼神吓到了,大汉吞了口口水,小声地说“她拿走了我的碗,两个铜钱,你们给吗?”.
“什么!?”小矮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这该死的人类,竟敢问我们最尊贵城主大人要钱?”
“什么城主大人?”大汉不解地看着面前两个不知道是妖还是鬼的东西。
“哼!”小矮子非常不削地瞟了大汉一眼,随即便用一种及其傲慢加自豪的口吻说到“当然是我们这位威震三界,令无数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的幸雨初——初大人”
“啊?”
“啊什么啊?”小矮子不理会大汉一脸茫然的样子,继续说道“初大人现应天帝请求,来当无城城主,像你这种无知的人类居然对初大人无理,小心初。。。。”
“走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男突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冷漠。
“啊!初大人!请等等小的”看着头也不回就走远了的初大人,小矮子顾不得自己话还没说完忙连跑带喊地追了上去。
大汉在原地愣了三秒钟后,低下头,继续搅动起锅里的东西。
小矮子在连摔三个更斗后,终于气喘吁吁地追到了初大人“初。。。大人,请您走慢。。点,小。。。小的追不上啊!”
“啊!啊!啊!,我最敬爱的初大人,小的真是搞不懂您为什么要来到这么个冻死人的破地方,这里到处都是白的,难看死了。”小矮子见初大人不理他,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突然他像意识到什么似得看着初大人的背影惊恐地说:
“啊!初大人小得不是说您难看,初大人在小的眼里是天底下最最最最最英俊的人,啊不是,妖怪了,初大人您要相信小的啊。。。。。”
“闭嘴!”幸与初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恶狠狠地盯着小矮子,小矮子吓得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两条腿还是在不停地动来动去。
幸雨初朝着东南的方向微微抬起头,似乎是在认真听什么,小矮子眨巴着眼睛,也学他朝东南方向张开了尖尖的小耳朵
“啊!初大人,有笛声!”小矮子惊奇地大声嚷嚷,幸雨初照例没搭理他,自顾自地朝着笛声的方向走去,小矮子不得不又撒开小脚丫子拼命追了上去。
笛声是从一座破的不能再破的草屋子里传出来的,幸雨初在屋外站了一会后,伸手推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小门,刹那间涌入的寒风在屋里发出“呜,呜”的响声,和着幽幽的笛声,说不出的凄凉,而跪在地上吹笛之人正是他们刚刚在路上遇到的小姑娘。一头坠地的长发在身后翻飞起舞,清婉的笛声从她手中那支洁白无瑕的笛子中不断逸出,她似乎是想用笛声来安抚屋子正中间那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小矮子十分陶醉地看着这一幅安详的画面,幸雨初却不为所动,经直走到小女孩面前,粗暴地抢过她手中的笛子,举到眼前不悦地看着。果然,他的嗅觉是对的,这支笛子上有种来自冥界死亡的味道,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力量。可眼前的小女孩的确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没理由拿着这么一支危险的笛子而不被控制,幸雨初不解地皱着眉。小女孩缓缓抬起了头,看着眼前这个抢了她笛子的白色妖怪,满脸的不悦。
小矮子很迟钝地没发现这两人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了,还很开心地蹦跶到屋子正中央的那具尸体前,俯下身,左看看,右摸摸,然后摇着头一脸惋惜地说“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啊,你为什么不埋了她呢?”
小女孩和幸雨初继续互瞪着,小矮子见没人理他,又自顾自地端起一旁的碗,伸出舌头舔了舔说“很好吃的肉汤饭,只可惜凉透了,看来这鬼天气真有够冷的,唉,你不会是想拿这碗肉汤饭来祭拜她吧?”小矮子转过头,看到小女孩还只是一心瞪着初大人,不打算理他,便气呼呼地蹦跶到她面前,很大声地对她说:“你是哑巴啊!有没有名字啊!”小女孩终于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名字!名字!”小矮子见小女孩有反应了,便很开心地追问
“檵木”对于眼前这位活泼过头的黑东西,小女孩似乎有些无奈。
“檵木?檵木?这可真是个怪异的名字。你一个人吗?那个死掉的是你的伙伴吗?”小矮子一口气又说出了一堆问题。小女孩这次没回答他,而是转过头,对幸雨初伸出手,语气坚定地说“把笛子还给我!”
幸雨初低头看着她,继续沉默。小女孩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幸雨初扑过去,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抢回了笛子。幸雨初有些诧异地往后退了两步,小矮子更是气地直跳脚,边跳边指着檵木大声说“你个可恶的人类,竟敢攻击初大人,我要把你扔去喂雪狼!”
檵木拿着笛子,重新安静地跪了下来,幸雨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这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东西。”
“是不是,并不是你说了算。”在檵木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突然暗了了下去,原本微弱的寒风一下子肆虐了起来,把那扇已经摇摇欲坠的小门吹得“哐,哐”直响。小矮子本能地往幸雨初身后躲去,因为身为妖怪的他感受到了这股风里的不寻常,檵木依旧平静地跪在地上,一幅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是早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