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但比起无城来,这里的夜色已是十分温和的了。小矮子见檵木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便从怀里摸出刚刚摘的野蘑菇递了过去。
檵木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便摇摇头说:“我不吃生的。”
“呀!我给忘了。”小矮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檵木用一只手支撑起脑袋,笑看着他在指尖升出一簇小火苗,将蘑菇迅速烤熟了。
“感觉的会很好吃。”檵木“啊”地张开口,小矮子乐呵呵地将蘑菇塞进了她的嘴里。
檵木闭起眼睛轻轻咬了一下,好多汁,而且还比无城的蘑菇甜好多。
“好吃吗?”小矮子满怀期待地看着檵木。
“嗯”檵木重重地点了点头,小矮子立马喜笑颜开。
“你不吃吗?”檵木边嚼嘴里的蘑菇边问小矮子。
小矮子在怀里掏了掏,“没了,就剩这一个,其他的在路上掉光了。”
“没事,等天亮了我们再去采。”檵木顿了顿,“只是,不懂那时的蘑菇会不会染上了血腥味。”
小矮子明白檵木的意思,他很气愤地握起小拳头,“炼狱实在是太可恶了,就算再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也不能用这么不人道的方法把她强留在这个世上啊!”
檵木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昏暗的屋子里,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发出淡黄的光,照得她的脸格外柔和。
“也许正常的人永远无法理解疯子的想法吧。”
小矮子目不转睛地盯着檵木,她的小檵木永远都是那么可爱,想法永远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对了,幸雨初是不是杀了甘夜阑的父亲?”檵木突然想到了那天甘夜阑说要找幸雨初报仇的事。虽然以上次那一架来看,甘夜阑完全不是幸雨初的对手,但檵木还是忍不住想知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唔。。。。。。”小矮子认真回想了会,才慢慢说道:“那大概是五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老狐狸看上了雪山的那个老妖婆,天天跑来骚扰老妖婆。后来老妖婆受不了了,就出手跟老狐狸打了起来。碰巧初大人正好从那里经过,他出手帮了老妖婆一把,谁知道那老狐狸不经打,一碰就死了。估计那只小狐狸是来替他老子报仇的吧。”
檵木暗自扬了扬眉,看来樱乐的老妖婆不是浪得虚名啊!
“那为什么樱乐会和幸雨初结下梁子呢?”檵木记得在去雪山的路上,她猜中了樱乐跟幸雨初不合。
小矮子满脸鄙视地努了努嘴,“那老妖婆脑子有病,初大人好心帮了她,她不三跪九叩就算了,还板着一张死人脸,怪初大人多事。敢对初大人不敬的人,我尤介是绝对不会原谅她的!”
呵呵,果然够妖婆的作风。檵木抽了抽嘴角。
“甘夜阑的父亲不是喜欢樱乐吗?为什么会跟她动手。”
檵木今晚的问题格外多,但小矮子一点也没有嫌烦,依旧很积极地回答:“在妖界就这样啊,男妖怪是靠力量来征服女妖怪的。”
“哦,呵呵。。。。。。”檵木尴尬地笑了笑,果然,就算变成了人的模样,还是改不掉兽的本性。
”檵木。。。。。。”突然,床上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叫喊,茶花醒了。
檵木赶紧起身走到床边,弯下腰笑着问她:“睡了一觉有没有舒服点?”
茶花点点头,坐了起来,拉掉身上的被子,欲要下床。檵木急忙伸手拦住她,“现在去也来不及了,只会徒增伤心。”
“我知道,可、可。。。。。。”茶花一急眼泪水又要滚出来了。檵木在心里暗自叹气,她遇到的人都是水做的吗?为什么一个两个都那么爱跟她哭。
“可就算我救不了他们,我也想要跟他们在一起,直到最后一刻!”茶花闭上眼睛,发泄般地喊出了这句话。
檵木别过头,淡淡地说:“我只是不想你难过罢了,既然你想找罪受,那就去吧。”
“谢谢”
“不用”
小矮子看着这两人,轻叹了声,乖乖变回了原形。
一盏茶的功夫后,他载着这两个本应该都很幸福快乐的小女孩,奔赴了那片血光冲天的森林。
晨光如血,遍地残尸。金色的阳光本应昭示着希望,此刻却清晰地照出这一地的丑陋。
花妖由花变幻而来,无论男女皆是相貌出人。但,一旦失去生命,也和普通的生灵一样,阴森可怖。
离开这片森林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檵木都不愿想起。那天,茶花看到这残忍的一幕时,痛不欲生的神情。
小矮子还没有落地,她就哭喊着跳了下去。硬生生地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却一副完全丧失了痛觉的样子。连滚带爬地往那一具具或断手,或断头的尸体靠近。
“她会不会想不开啊?”小矮子有些担忧地问檵木。
“我,不知道”檵木说着,四处寻找起幸雨初来。此刻,她居然很想幸雨初能够在陪在她的身边,那样的话,她应该能够安心一点。
终于,在一颗开满梨花的树上,她看到了银发翻飞的幸雨初。幸雨初也正好转过头来看她。彼此目光相交汇的那一刻,檵木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漫天的血腥味中,生生漏了两拍。
放佛是看出了檵木的不安一般,幸雨初起身飞到了她的身边。檵木伸手紧紧揪住他宽大的衣袖,和他并肩看着茶花像丢了魂似的,跌跌撞撞走在一堆尸体中间。
“她一直哭,不会有事吧?”小矮子忍不住再次充满担忧地问檵木。
檵木抚了抚他的羽毛,轻声说:“随她哭去吧,毕竟这些人,无论日后有多想念,都不可能再看到了。”
悲伤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大家帮茶花葬了所有的花妖后,才有所缓和。
茶花经历了这几天几夜,长大了不少,也坚强了不少。
那天晚上的事,甘夜阑大概和大家说了一遍。原来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树林里,帮幸雨初解决了不少敌人。虽然他嘴上一直说,他只是出于对茶花的承诺,并不是帮幸雨初,但大家还是一直“哦~哦~”地鬼叫个不停。
炼狱最终还是溜走了,但幸雨初和甘夜阑都承诺说,一定会把他找出来,剥皮抽筋!茶花到没有想去找炼狱报仇的想法,她完全继承了花妖一族的善良,仇恨的观念很模糊。
在檵木问到茶花愿不愿意跟大家一起走的时候,她竟然拒绝了。她站在一排坟墓前,安静地笑着,有风吹过她柔软的黑发。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这里很快就会有其他的花妖过来,我要提前打扫干净这里,等着他们。”
檵木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单纯的女孩子。并在心里深深为她祝福,希望她日后一切都好。
又陪了茶花两日后,檵木他们离开了百花村。甘夜阑本打算带檵木一起走的,但无奈地是,他打不过幸雨初。但,他不甘心,所以一路跟着幸雨初他们回到了雪山。
到了雪山后,小矮子很不客气地对甘夜阑写了逐客令。
但甘夜阑依旧厚颜无耻地跟在檵木身后,并且非常嘚瑟地对小矮子说:“本殿下走不走岂能听你这个小妖怪的,不过,你要是让本殿下把这个女人带走的话,本殿下到是可以考虑下。”
他的话音刚落,幸雨初就送来了一记冷冷的白眼。
“哟,臭狼生气了。不服气想打架的话,本殿下奉陪啊!”甘夜阑习惯性地甩了甩他的靓发。
“切”小矮子对甘夜阑吐了吐舌头,“不知死活!”
幸雨初转过身,干脆利落地拔出剑,指向甘夜阑。甘夜阑双手握拳,怒气冲冲地他喊道:“臭狼,欺负我没兵器是吧。”
幸雨初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收起了剑。
檵木伸手揉了揉额头,看到远处有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留着黑色长发的人向他们这走了过来。
“幸雨初,你看那人是谁?”檵木走上前拉了拉幸雨初的袖子。
幸雨初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的确实有一个人走了过来,但是他不认识。
甘夜阑也好奇地回头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着实吓了一跳,来人居然是他的老哥。
“大哥,你怎么来了?”甘夜阑不大情愿地出声道。
檵木听到甘夜阑的话后,倒吸了一口冷气。等她看清了紫衣男子的长相后,她又倒吸了两口冷气。这个男人,长得,倾国倾城!
“呵呵,我怕你不懂事,在外面闯祸啊。”紫衣男子一开口,檵木瞬间打了个机灵,这个男人的声音。。。也好好听。
“大家好,鄙人叫莫邪,是甘夜阑的哥哥。”紫衣男子优雅地朝众人鞠了一躬。
檵木彻底石化了,一个男人,居然可以做到,颠倒众生!她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