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矛盾就产生了。客栈没了伙计,来吃饭的客人都找谁点菜去啊!于是,谩骂声,拍桌声,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组成了这家客栈里的第一支乐曲。
直到这一刻,檵木才发现,偌大的客栈里居然就只有那个瘦弱的蠢货一个伙计,看来这老板可真够扣的。不过,既然知道只有蠢货这么一个伙计,刚刚为什么还要放他出去呢?
思索了半天,檵木只勉强得出一个答案:“他吃饱撑了”。
小矮子和巫风都不闹腾了,乖得像是野了好几天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娘,都想争着给娘留一个好印象。只是小矮子就有点郁闷了,他爹比他小了几十年,这可以忽略不计,可是他娘居然比他整整小了几百年,这也太邪门了。
“你们两个。。。。。。”檵木双手交叠,优雅地垫在下巴下,目光凌厉地在小矮子和巫风之间来来回回扫视。
小矮子和巫风立马抱做一团,哆嗦个不停。
“抖什么抖!还不快去帮忙招呼客人!”
狮吼一出,两个人即刻化作一阵旋风,狂奔到那些有需要的客人身边,点头哈腰,陪上笑脸招呼了起来。
“呼。。。。。。”长吁了一口气,檵木又恢复她斯斯文文的禽兽外表,心满意足地端起茶杯,喝着那已经渐渐变凉的茶水。殊不知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那些原本应该埋头吃饭的客人们此刻却脑袋挨着脑袋,小声讨论了起来“唉。。。。果然这世上是不存在像嫦娥那样外表温婉袭人,内心更温婉袭人的女人的。”“就是就是,将来娶老婆可要小心了。万一祖上没积德娶到了这种母老虎,可别被她吼成不举。”
檵木耳朵再好使,也不可能在人来人往的客栈中听清和她有着三桌之隔的客人们的闲谈。但幸雨初就不一样,他是妖,是狼妖。可以听清方圆几百里内的任何声音。于是乎,某狼就一边听着那些关于老婆,关于举不举的八卦,一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面前一脸黑线的某人。
檵木原以为相较黑不溜丢、没啥卖相的小矮子而言,雪白.粉嫩,萌死人不偿命的巫风肯定会更受那些客人们的欢迎。只是她日算夜算,掐指一算,却偏偏算漏了这是一家客栈,而不是那以色侍人的凤馆。来这边吃饭的大多是公子哥而且是那种成日里以风流潇洒,英俊倜傥自诩的公子哥,怎么可能会容忍有比他耀眼的存在呢?就算是尚没有发育,不具备跟他们抢姑娘的能力,也还是不能坦然面对。相反再看小矮子,又黑又矮,还天生一副衰样。这样的人站在身边,才有安全感。。。。等等,难道说。。。。这就是幸雨初宁愿忍受身份掉价的痛苦,也要义无反顾将小矮子带在身边的原因?啊。。。。。枉费她以前还一直为他们精心编一个冷血主子痴心仆的故事,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么的不堪耳闻。。。。幸雨初,你真是禽兽到外婆家了!
“那个。。。。。。你在想什么?”某只被莫名鄙视了的狼表示他很委屈。
“没。。。没什么”。毕竟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想,放在心里就好了,拿出来怕是会引起一些不必要滴争端。
“对了,你不是奉了天帝的命令来奸杀不夜城主的吗?怎么会窝在这个小破客栈里当起了奶爹。”
。。。。。。。奸杀?奶爹?。。。幸雨初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嘴角后,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里还不错。”
“是吗?”质疑一声后,檵木四下看了看。
来自八方,形态各异的人们聚在同一间屋子里,融洽地吃着各自碗里的菜。有人嗜甜,有人嗜辣;有人看到鱼就想吐,有人闻到酒就浑身不舒服。但不管怎样,大家还是一起吃得很开心,没有谁因为你多吃了我一口菜,我多喝了你一口酒而大打出手,血流成河。小矮子和巫风像风一样穿梭在各个木桌之间,端茶倒水,忙得恨不得能生出八只手。他们是第一次当店小二,打翻茶水,打碎盘子这种入门错误自是没少犯。但那个酷酷的老板始终端立在他的柜台前,连眉毛都不曾动一下。放佛打碎的那些杯杯盘盘,得罪的那些公子大爷都和他没有半文钱关系。
比起冰天雪地,妖孽横生的无城来,这的确是有人情味,像活人呆的地方。
兀地,檵木低声笑了起来,引得幸雨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喂!幸雨初,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幸运啊!进了这么一家奇葩的客栈,遇到了这么奇葩的店主和小二。要是换做别家,你们早就被轰出来了。”
檵木说得洋洋得意,她以为幸雨初被戳中痛处后,肯定会一言不发地甩袖走掉。不料,他居然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的确多亏了店小二,不然就算店主不赶,我也很难再住下去。”
“额。。。。。。”这下轮到檵木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怎么几日不见,幸雨初就跟被歹人换了脑子一样?他以前不是最能装十三装清高的吗?突然诚实得这么彻底,会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惊悚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幸雨初握着茶杯,一脸坦然地看着檵木。
“咳咳。。。。”檵木清了清嗓子,既然人家难得光明磊落,她也不能扫了人家的兴。
“我说了啊,是你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好吧。我问你,为什么不去找不夜城主,而是坐在这跟我唠嗑浪费生命。”
“因为。。。。。”幸雨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我没有找到不夜城主,这个城里的人也说他们从来不知道有什么城主。还有,我没有觉得现在这样是在浪费生命。”
“。。。。。。。。幸雨初,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现在话好多。”面对如此活泼能说,老当益壮的幸雨初,檵木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心态来配合他,只能如实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哦?是吗?”幸雨初抬起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以为你会嫌我闷。”
檵木骇然地瞪大了眼睛,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要不是嘴里还萦绕着茶水的清香,指尖也残留着杯壁上的温度,她着实很难相信,幸雨初会对自己做出如此深刻的批评。
“说对了?”幸雨初微微皱了下眉,看来他在她心里的形象有够糟的。
“对,对你个头啊!”檵木一下子回过神,“你刚刚说不夜城没有城主,那意思就是天帝纯粹逗你玩的咯?”
“应该不会”,幸雨初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轻轻拂过檵木嫣红的唇角,拂掉了一粒细小的白面碎屑。
“应该不会?哼!”檵木冷笑一声,被他碰过的地方烫得吓人。
在这之前,她一直很笃定。见到幸雨初,一定要把左生右死奉了天帝之命将她引诱进不夜城的事情告诉他。可现在。。。。。。她却不想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