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风从瑶池上空吹过,吹皱了一池碧绿的水。水中的莲花成片成片地开着,映红了满瑶池氤氲的仙雾。
天帝和左生右死并肩站在一方幻境前,定心观赏着不夜城里发生的一切。在听到檵木附在闲得慌耳边说的那句话后,天帝挠了挠耳朵,诧异道:“神奇了,你怎么料到这个女的一定会识破这个人的,要换成我,铁定发现不了,那张脸明明就跟离珠一样嘛。”
左生右死汗颜了,“君上,您好歹也是离珠殿下的生身父亲,请不要说出这种让人觉得莫名心寒的话,好吗?”
“额。。。。”天帝顿时无语凝噎了。作为一个生身父亲他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能认错,还不如一个才见过他儿子几次面的人类小丫头,果真让人心寒。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偷偷地想想,作为一个统治三界的男人他必须时刻保持自己的威严。遂,天帝咳嗽一声后,开始为自己找借口。“那个,你也知道的,自打五百年前发生了那么一桩令我伤心欲绝的事后,我就再也没。。。。。”
“其实辨别一个人,容貌是次要的。”天帝好不容易找到的完美借口却被左生右死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心里那叫一个狠啊。无奈他又很想知道左生右死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只好委屈自己先将怒火压上一压,待他说完后一并发作。
左生右死双手拢在袖子里,任风将他那一头高束的蓝色马尾吹乱,空灵的眼看着不知名的远方,“性格、动作、语言、眼神、甚至连气味都是辨别这个人是不是这个人的凭证。纵使小的我的幻影术再厉害,造出的人也不是离珠殿下本人,总归会露出一个两个小破绽。而檵木虽平日里看来懒洋洋的没个正形,其实心比谁都细,这点小的在初次跟她碰面的时候就领教到了。”
“哦?要真如你所说的话,那接下的戏一定非常精彩了。不过。。。。。”天帝摩挲着下巴,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我怎么好像从你刚刚那番话里听出了些许含沙射影的味道啊!”
左生右死慌忙地作了揖,垂首道:“小的不敢”。
“呵”天帝冷笑一声,“不敢最好,别忘了你的职责,好好在这盯着吧。”说完,长袖一甩,满脸戾气地走了。
顿时整个瑶池的仙气都散去了一半,左生右死怔怔望着那幻境折射出来的光,空灵的大眼里说不上是悲哀还是别的什么。
不夜城里,檵木刚从客栈后院的一个小角落里吐完血出来,正四处寻着有没有水可以漱漱口。她这满嘴血腥味的可真不敢去见幸雨初,否则他那比狗还灵的鼻子铁定一下就闻出来了。虽然并不笃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可檵木还是不想冒这个险。
“水啊,水啊,我亮晶晶的可爱的水啊,快快现身让本姑娘享用吧。”檵木边碎碎念着,边贼头贼脑地四处望着。扯淡的是,这么大个院子居然连半滴水都没有,她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灰了。
不过,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这个院子里没有水,花到是开得遍地都是。思索片刻后,檵木动鼻子挑了一朵最香的掐下来,别在了她那一头素净的黑发上。这样应该能遮掉一点血腥味吧,她暗暗祈祷着。
从后门偷偷溜回房间的时候,檵木看到上次被幸雨初和她吓跑的那个叫阿碧的小丫头又来了,手里捏着一张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的符纸,怯怯地站在门外,一副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生生将檵木给逗乐了。
难道她家的辰月主子又想吃马蹄糕了?如此执着于一样吃食,怎么看都有一种病小孩的赶脚。
果然,不一会功夫,二呆小伙计就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马蹄糕出来了。可那辰月主子这次似乎并不是想吃小伙计做的马蹄糕,而是想吃小伙计亲手做的,并且亲自送过去的马蹄糕。因为檵木亲眼瞧见那个阿碧姑娘对着小伙计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后,小伙计就扔下了手里的抹布。
眼瞅着小伙计就要翩然离去了,檵木赶紧出声叫住了他。小伙计傻愣愣地回头看着她,以为她也要尝尝自己手里的马蹄糕,便把盘子往前举了举。
檵木无奈地摆了摆手,“我不爱吃甜的。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秉着天生喜欢被人差遣的命,小伙计一听说檵木有事要找他帮忙,立马殷切地问道:“什么忙?”
许是被阿碧那副活见鬼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了,檵木略微咳嗽了两声说道:“我从凤馆不辞而别已有好几日。那时小女我穷困潦倒,多亏了银妈妈不弃,将小女带进了不夜城,小女方能活到今日。只是不曾想后来竟出了那样的事,眼下小女我是无缘再去给银妈妈报恩了,只得麻烦你今日去替我像馆内的好姐妹还有银妈妈一齐问个好。”
小伙计欢快地点了点头,显然这个差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到是那阿碧一直呆呆地盯着檵木,几次三番地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诚然,檵木今日嘱咐小伙计做这件事,目的当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好听。闲得慌今天特地告诉她,她身上的噬魂术是在三日前被人种下的,为的就是提醒她,他们要找的人在凤馆。
噬魂术乃上古神术,流传至今,能用它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修炼噬魂术需要极高的定力和修为,普通人基本只有咬着手指流口水的份。而人妖鬼仙魔几大种族里最适合修炼噬魂术的就是仙族和鬼族,在凤馆的那几天,她接触的人不是很多但也不少,只是当时所有人的表现都很正常,即使是现在一遍一遍地细细回想,也想不出丝毫不妥。
她就只好使出这么个办法,让小伙计去同凤馆的每个人都接触一下。如果那个人真的混在她们中间,那小伙计的身上势必会沾染上他的气味,回来后幸雨初肯定能发现得了。如果能在噬魂术要了她的命之前将那个乌龟王八蛋揪出来人道毁灭了,那就真是祖上积德了。
美滋滋地打着小算盘,檵木完全没有注意到幸雨初已经站在她身边,凉凉地看了她好久了。
直到他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那个小伙计有那么好看吗?至于让你乐成这样吗?”檵木才恍如雷劈般清醒了过来。
“嘿嘿,不好看,不好看,哪有你一半好看。瞅瞅你这身材,这皮肤,这脸蛋,这胳膊,这手。。。咦你手里这碗黑乎乎的东西是?”
“药,我给你煎的药。”幸雨初淡然地将那碗冒着黑烟的东西往檵木面前一递,命令道:“喝掉它”。
檵木弱弱地吞了口口水在心里盘算到,是喝下这碗药死得比较快呢?还是不喝死得比较快呢?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当然是不喝死得更快,没瞅见幸雨初那张脸已经冷成什么样了吗?
只是,这药。。。。。
对着这碗药狂翻三个白眼后,檵木终于还是败了下来,“幸雨初,这药你都是用些什么东西煎的?”
“嗯。。。。。”幸雨初平静地捋了捋她的头发:“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加了几条蛇的血做药引,你快些趁热喝了吧。”
蛇,蛇的血,檵木顿时惊恐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做小鸟依人状,撒娇道:“初哥哥~人家不要喝这么恶心的东西嘛~人家身体好好的,又没病,你真讨厌~”
幸雨初很给面子地抖了三抖,突然眼睛一垂,却看到了她别在发上的花,小小的,开得正盛。他之前五百年的时光全耗在了打打杀杀上,自是没这个本事认出这是什么品种的花,只觉得它红艳艳的香香的配上她泼墨似的发煞是好看。本来异常坚决的态度,却在这时候软了下来。他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药太烫,先凉着吧,一会你记得喝掉。”
檵木如同大赦般松了口气。幸雨初将药放到桌上后就转身走了。
檵木站在原地再三确认他是真的走了,且没有躲在哪里偷看的嫌疑后,迅速窜到桌边,端药,倒药一气呵成,完全没了平日里懒洋洋的样子。
看着那黑色的液体一点一点渗入了青砖中,檵木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呵呵,若真仅凭几碗药就能解除噬魂术,那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