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白唧唧歪歪解释了半天后,檵木总算明白了,所谓的契约就是要她将十八层地狱的酷刑挨个受遍,美名曰“舍轮回”。
真不知道小白是从哪找来这么销魂的法子,十八层地狱,十八种酷刑,檵木想想就觉得很疯狂。
偏偏小白还很坏心地在旁边碎碎念,“檵木你知道吗?第一层就是拔舌地狱哦。”
“所谓的拔舌就是这样。。。。”小白边说边伸出了自己的舌头,“哝,你看就像这样用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
“够了!”檵木用手使劲搓着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照你这么说,走完十八层地狱,我不死也残了。”
“对啊,对啊”小白吐着舌头,头点得那叫一个欢,“最最恐怖的是第五层的蒸笼地狱,会把你扔到一个大屉笼里蒸熟哦。”
檵木吞了口口水,呆呆地看着小白没有说话。
小白以为她被吓坏了,有点不忍心,忙收起不正经的笑,安慰道:“别害怕,别害怕,我是骗你的,你只是在幻境里受这些罪,不会伤害到真身,不过痛苦却是能真实感受到的。这样,你还要去吗?”
檵木被她慌慌张张的样子逗笑了,难得乖巧地点头道:”去啊,我不怕痛,只要最后能留我一条小命就好。”
小白点点头,不再说话,也无话可说。都到了这份上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有默默陪着她挺过去,才是她该做的。
牵起她微凉的手,小白故作轻松地说:“走吧,让仙女姐姐我带你去参观一下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檵木顺从地回握住她的手,嗲声嗲气地回了句“好”
两个人手牵手从忘川河的那头,走到了忘川河的这头,仿佛五年的时光倒转,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快到奈何桥的时候,小白轻轻掐了一下檵木的手背,笑着说:“有故人来找你了哦。”
“哪?”
“那”小白指了指奈何桥,檵木跟着把脑袋凑了过去。这五年她哭得太多,眼睛没有以前那么好使了,距离近的东西都看不怎么清楚,更别说是距离远的了。所以,她眯着眼睛瞅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站在奈何桥上的是谁,只觉得那身形轮廓很熟悉。
小白有些心痛地看着她那双灼灼的桃花眼感叹,要有多深情,才能让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孩在忘川河里坚持五年。
“别勉强了,看不清我带你到桥上去。”
话音刚落,小白就将檵木稳稳地带到了桥上。
这下终于看清了,来人居然是甘夜阑,那个大坏蛋莫邪的弟弟。
檵木记得,她是先认识甘夜阑,再认识得莫邪。
那一年小矮子受了伤,她在梅林里替他找吃的,被这个性格暴躁的红衣少年敲晕劫回了山洞里。也是从他嘴里。檵木得知,五十年前,幸雨初杀了火狐族的王,他的父亲—仓火。
一切恩恩怨怨皆由这家人起,可檵木却不恨他。她恨他哥,恨他爹,却独独不恨他甘夜阑。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少年一直都是个好人。虽然他脾气很差,脑子也不太聪明,还老找幸雨初的茬,可他却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甚至还出手帮过非亲非故的茶花和非亲非故的她,那次在地狱,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檵木怕是早就转世投胎了。
所以,纵使他的至亲之人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她还是不曾怪过他。
甘夜阑看到自己找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一时竟不知该做些什么。
到是檵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点头笑了笑。
“你怎么到地狱里来了。”
虽然小白刚刚已经跟她说了,甘夜阑是来找她的,可檵木还是这么明知故问了句。
甘夜阑愣了愣,“我来找你”
我来找你,他毫不顾忌地说了出来,声音嘶哑得厉害,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好了。
檵木觉得自己嘴角的那抹笑快维持不下去了。
“为什么要找我呢?”
大概是听出了她话里的勉强,甘夜阑本就黯淡的眼此刻更像是坠入了不见五指的黑夜。
“我。。。。。大哥对你和臭狼做了很不好的事,我担心你,所以。。。所以。。。。”
他所以了半天,也没所以出个什么来。
檵木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你看,我还活着,能跑能跳得活着。”
甘夜阑微怔后一把拥住了她,脑袋深深埋进了她的长发中。
小白在一旁看得嘴角都抽搐了起来,她无声地冲檵木说了句话,檵木看不太清她的口型,只能勉强读出几个字“背叛、初”,呵呵,大概是在说她和甘夜阑搂搂抱抱对不起幸雨初吧。
檵木也觉得这样不太妥,就伸手推开了甘夜阑。小白适时走上前,将她护到了身后,又将他们接下来要去做的事,言简意赅地跟甘夜阑说了一遍。
甘夜阑听完,神情颇为复杂。
檵木知道依他的性格肯定接受不了她的这种做法,不过这也没关系,为幸雨初做任何事都是她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的赞成或支持,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她疯了又怎样呢?
再说,用生生世世换和他在一起的一世,她真的没觉得有多委屈,甚至还有些小小的高兴。直到这时候檵木才发现,原来她不是个贪心的人,真的一点都不是。
可出乎意料的是,甘夜澜不仅一点反对的意思都没有,还说要陪她一起去。
一起去就一起去吧,说不定还真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呢。这是檵木的想法,可小白就不这么认为了,她都不能帮忙的事,这个红毛小子能插得上手?真是笑话!
可不屑归不屑,她终归没真的把他赶跑。三个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地狱的入口前,小白伸手拦住了一个劲想往里冲的甘夜阑,“我们留在这等檵木”。
甘夜阑不太确定地看着檵木,檵木不太确定地看着小白,小白瞄了瞄四周发现没人可看了,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件事只能她一个人去,我们去了就成不了了。”
小白不像那种会贪生怕死的人,所以她说得也必定是实话。幸好檵木的胆子够大,就算没人陪,也不会吓到腿软走不动路。
没有依依不舍的话别,小白很爽快地将檵木推了进去。那速度,那力度,好像她巴不得檵木早点下地狱一样。可檵木却看见了,转身那一刻她眼里涌现出的担忧。这就是小白,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檵木随着两个鬼差走进了那浓重的黑暗里,小白用余光瞟了坐立不安的甘夜阑一眼,不耐烦地出声道:“别晃了!死不了的,顶多痛个死去活来。”
甘夜阑闻言不再走来走去,只是神情依旧很烦躁。火狐族虽很少跟地狱里的那些个鬼神来往,但十八层地狱这种闻名三界的的地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像檵木这种柔弱的凡人,里边随便一样酷刑就能够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何况是十八种挨个受遍。
他越想脸色越阴沉,小白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别把人类想得那么不堪一击,至少她,要比你想得坚强的多。”
甘夜阑疑惑的抬起了头,小白却懒得再跟他说什么。
有什么好说的呢?说檵木这五年流得血积起来可以淹死两个你?还是说她第一次来葵水的时候痛得晕倒在了水里?还是说五年里她只要一听到“幸雨初”这三个字就会泪流满面?
这些事她不能说,也不想说,说了也未必会有人真的心疼。毕竟一切都是檵木自找的,假如她能少喜欢幸雨初一点,也就不会受这么多罪。可喜欢这玩意向来不是你想多就能多,想少就能少的。
唉~~谈感情真是伤心、伤身、又伤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