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道:“师父还有一封信留给我,讲了一些关于你的机密,所以看完后将信烧掉了。信中说师父怀疑那场大火与你有关系。”元宝道:“与我有关系,怎么会与我有关系呢?”元宝心想,当时自己不过是一襁褓中的婴儿。
“师父说你是武曲星转世。你出生前几年,师父就夜观天象,看到武曲星摇摇欲坠,你出生前一年时候,武曲星坠落于泰山东麓。师父猜测那场大火本意就是想烧死转世武曲星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武曲星君注定天煞孤星,所以你出生不久即成孤儿。”
元宝一怔惊道:“照这么说来,难道是我克死了我父母?”龙吟道:“只怕是天意如此,师弟不要过于悲观。”
“师父曾经怀疑无病、无闷两人之所以来到泰山道观,就是等你武曲星君转世。你出生不久,即纵火想烧死你。为什么烧死你,师父判断说为了神木剑,师父留言的心中提到,神木剑你武曲星君可以使用,假如你武曲星君不能转世为好人,武曲星君就有可能一怒之下,转世为恶人。如果转世为恶人,神木剑就会与恶人合体,对江湖造成极大的危难。嘿嘿,师父棋高一着,一直隐藏着你的身份,就是我也不清楚师弟是武曲星君转世。这么多年来,无病、无闷自以为那场大火已将你烧死。可惜今天你露出了神木剑,他们也就知道你武曲星还活着,你再在云霄观呆下去的话,恐有性命之虞。”
元宝怪道:“我不明白,无病既然诡计多端,师父为什么还要将掌门之位传与无病呢?”
龙吟道:“师父说这一切只有这样推算才合理,他老人家也很无奈,先前说了,无病、无闷两人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师父衡量再三,决定传位给无病,望无病能够继续造福泰山周围百姓,师父更希望自己的推算都是错误的……假如师父猜测正确的话,将掌门之位传给无病师兄也是为了我们,师父说我们可以借故离开这里。你要尽快离开才好。以你现在的功夫道法,几个龙吟也不是你的对手,师兄帮不上你了,一切好自为之。”
阿娅扶着龙吟,步履蹒跚往山下走去,元宝心道:“师兄,您放心,师弟一定想出办法恢复你的武功。”等到师兄与阿娅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石阶上,元宝与蓝悠悠、阿娸才转身往山上走。阿娸哭的像泪人一般,蓝悠悠对元宝道:“元宝,我们也走吧,何苦再回去?”元宝缓缓道:“必须回去,有些事情还没有了结。”
三人走的很慢,等到观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尚智、尚贤、尚慧、望江师叔、玉珩道长等人都已经走了,只有落梅师太还在这里等着阿娸姑娘,她新收的女徒弟。旁边站立着青衣,表情冷漠,稚嫩粉脸上挂着恚怒。无病。无闷两人也在两旁坐正陪着。
等三人一进门,落梅师太没有发话,青衣却先道:“哟,师妹果然豪气,居然让师父在这里等你这徒弟等了了大半天,真是开了嵩山道观的先河啦。”阿娸早已停住了哭泣,抬起头来,只见脸上泪水将胭脂划得一道一道,好似猫挠的一般,俊美脸蛋已经一团糟。落梅师太本来生气,一见阿娸此等模样,气即消了大半。冷冷道:“起身,我们也下山去吧。”
众人将落梅师太三人了出去。蓝悠悠奇道:“师父没等我就走了?”无病将烟袋在鞋上磕嗒了几下,将烟灰磕出,重新填上新的烟叶。旁边早有徒弟吹来吹火折子,过来将师父的烟袋点着。无病然后美美抽了口烟,深深的吐出烟来,悠悠道:“你师父不等你,你还不知道原因吗?傻妮子。”
蓝悠悠道:“啥原因?”
无病乐道:“你师父说你有了我元宝师弟,还要他做什么。他还说,带着你女娃子回华山不方便,你想回去的时候,让我师弟送你回去。”
“好吧,那就让元宝明日送我回去吧。”蓝悠悠狡黠道。
夜深人静,元宝无意睡眠,与蓝悠悠坐在一跟松枝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北斗星空。山谷中的云海,晦暗难明,波澜壮阔;头顶的繁星,跳动闪烁。蓝悠悠抱着元宝的右臂,将脑袋贴在上边,闭目假寐。
明明武曲星就在那里,怎么能说我就是武曲星君转世?不会……不会师父弄错了吧。刚想到这里,元宝连忙嘟噜道:“罪过、罪过。”蓝悠悠朦胧着双眼,望着元宝道:“你说什么?”元宝道:“我刚才居然怀疑师父所说的话。”
蓝悠悠坐正身子,用手捋了捋吹到额前的青丝道:“你师父也是人,当然有可能犯错啦。你到底怎么了?”元宝并没有直接回答蓝悠悠的问话,转而问道:“悠悠,你说武曲星是那颗?”
蓝悠悠嘻嘻笑道:“你想考我呀,你怕是考错喽。你从小能坐在泰山之巅上数星星,难道我就不能从小坐在华山之巅上数星星吗?元宝哥,实不相瞒,我不到十岁的时候,天上所有星星我基本记得一清二楚了。你说的武曲星,不就是北斗星勺把弯曲处的那颗星星吗?”说着用手一指北斗星中的一颗。说完蓝悠悠自己哎呀一声,惊叫道:“在泰山上看星星原来与在华山上看不同哩。”
元宝奇道:“有何不同?”
“哇,惊艳蓝星,我看到了蓝色的星星。”蓝悠悠惊喜道:“我从来没有见过闪着蓝光的星星,真是太美了。”蓝悠悠本姓蓝,对蓝色有着特殊的敏感。元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有一颗蓝光团绕的星星,元宝刚将视线投放道那颗星星上,那颗星星好似知道有人看它似的,唰的一下,划过天空,消失在南方。蓝悠悠失望道:“哎,原是是美丽的蓝色流星,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元宝惆怅自语道:“这么多年,我也从未看见过这颗蓝星,今日惊鸿一瞥,竟是弹指一挥。”
两人望着天上繁星指指点点,最终蓝悠悠抵不住困意上来,趴在元宝身边呼呼睡着,山风凛冽,,观里众人都已经睡下,静悄悄地,偶尔山风吹动树枝,发出一阵嗷嚎惊叫,元宝将蓝悠悠抱回房内,独自一人又踱步出观。
孤独,元宝第一次感受到了孤独。
抽出木剑,将内气灌注与木剑上,左手捏着剑诀,念着咒语,将胆小鬼召唤出来。胆小鬼一处来,倏忽躲到了元宝的背后,元宝转身看着胆小鬼,问道:“你躲到我身干什么?”
胆小鬼看着元宝,眼睛瞪得大大的,愣住道:“啊——没什么。”说着倏忽一下,又躲到元宝身后。元宝又转身看着胆小鬼,奇怪道:“你怎么躲来躲去?”胆小鬼往后退了几尺,道:“原来是这样,不想几日不见,就当刮目。”
元宝生气道:“你再乱动,我就用符封了你。”胆小鬼浑身缩作一团道:“怕、怕。”
“你乖乖的听话,我就不封你。”元宝道。胆小鬼浑身散了开来,微微点头。
“帮我看看,此道观中有想害我的人么。”元宝低低声音问道。胆小鬼不假思索道:“那两个屋子里的人。”元宝顺着胆小鬼的目光看去,正是无病、无闷师兄的房间。胆小鬼道:“那两人恨不能食你肉,寝你皮。”元宝愤怒:“你胡说八道,那是我师兄,再恨我也不能恨我入骨吧。”胆小鬼冷笑道:“的确不是恨你入骨,而是恨你入髓。”
元宝心道:“无闷师兄知道我是武曲星君转世,竟然这么恨我?”胆小鬼悠悠道:“你以为呢……你——你——是武曲星转世?”元宝道:“你——”他刚想说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幡然醒悟,胆小鬼擅长的正是读心之术。
元宝抖动木剑,道一声“散”,将胆小鬼收回。重新脚踏天罡,气贯木剑,道一声:“起——”念咒将行病鬼召唤出来。
那绿脸的行病鬼,依然让人感到阴森恐怖。行病鬼出来后也不管是谁,伸出鬼手就向元宝脸上拂去。元宝早有准备,往后一退,化气为符,木剑一点行病鬼。将符发出出,打在行病鬼的手臂上,行病鬼的鬼手好似拽着一般,跌出丈余。饶是其余部位乱动,唯独手臂纹丝不动。
元宝笑吟吟道:“你要再用‘春风拂柳’拂我面,我下次就用混符封你的心。”行病鬼一听混符,心下害怕,连忙道:“不敢,不敢。”
元宝道:“怎么说我也有恩于你们上官家不是?要不是我,上官星月已尽毁你上官家的阴德了。”
行病鬼的手臂被封住动弹不了,头却连连点动,道:“恩公所言不差,还请先将手臂封符解封吧。”元宝轻轻伸出左手,嘴皮微动,念咒催动。封在行病鬼手臂上的符咒,飞回到了元宝左手心,好似一团水一般,贴在元宝左手心上。元宝嘴里喊了一句:“冰消云散。”贴在手心似团水状的东西,四散开来,最终化作一团烟雾,散于空中。
行病鬼站起来,看得呆住,自此以后对元宝死心塌地,躬身道:“刚才鲁莽,冒犯主人,还请恕罪。”元宝也不理会他的罗嗦,道:“该阻止的阻止了,该救出来的也救出来了,人现在就关在地下室里,你说我下一步如何办?”
行病鬼答道:“主人于我上官家有大恩惠,在下不敢再奢求主人,只是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天’,没有主人的帮助,只怕星月孩儿还会用蛊作恶,主人一定将星月孩儿从沉迷蛊术之中救出来才是。”
元宝早就后悔当初在擂台上将上官星月擒住,当初如放她走掉,则省掉许多麻烦。如今可好,好似烫手山芋。元宝低头略作沉吟之态,道:“不好办,我也不知道如何才好。”
行病鬼看着一脸愁容的元宝,欲语还停,过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办法有,只是……”元宝抬头看着行病鬼,道:“什么办法?”行病鬼道:“自从主人救了吾家星月,吾与祖上上官纯商讨如何把星月孩儿从沉迷蛊毒之中解救出来。方法有许多,我俩一直赞同的就只有一条。”
元宝庸散道:“妙哉,你俩既然有好办法,就不要再麻烦我了,拜托,拜托。我今处危险境地,忙于脱身,本没什么心情管你的什么孙孙孙孙孙孙……孙女儿。”元宝一口气吐出了几十个“孙”字儿。
行病鬼笑道:“主人不要泄气,这事对主人来说,还是大大的美事。”元宝诧异,道:“美事?”行病鬼道:“正是美事。”
元宝一皱眉头,叹了口气道:“说来看看。”他一听行病鬼谈什么美事,隐隐感觉不妙。行病鬼道:“只要你做我家星月的郎君,何愁星月不回心转意?”
元宝一听,呆之若鹜,旋即一笑道:“行病鬼的美事就是让我当星月的郎君?”行病鬼飘到元宝身后,从元宝右肩出探出半个绿脸,扭头看着元宝的脸色殷切道:“正是、正是。此事要成,那不是天大的美事?主人少年英雄,乃武曲星转世,与我上官家结成连理,那是我上官家莫大的荣誉。所以吾与先祖上官纯议定,真切希望主人与我家上官星月结为夫妻。少侠既可得到我们在世上官家族的衷心拥护,而少侠又可借助上官家族势力,一展宏图,岂不一举多得?”
元宝听完行病鬼的一大堆唠叨,刚想叱责几句,转念一想:“行病鬼本是好意,何苦与他一般见识?”于是情绪一变,娓娓讽道:“你家的阴德都快耗尽啦,还说让我借助你上官家族的势力?到底谁借助谁还不好说哩!”行病鬼被元宝奚落几句,正中要害,尴尬道:“我们上官家的星月,花容月貌,容颜姣好,虽然少侠有碍观瞻,作为我家女婿,我看还是可以的。”
元宝心道:“自命非凡的绿脸鬼,老子还就不服你这套。”于是道:“不论如何有碍观瞻,我与你家星月那是不可能,现在一个蓝悠悠已是让我头疼死了,别再谈让我接受上官星月,你所言的美事对我来说无异于砒霜。”元宝此言非虚,要说喜欢蓝悠悠,那是真的。少男多情,少女怀春本无厚非。偏偏蓝悠悠似狗皮膏药一般,黏住元宝,令元宝浑身不舒服自在。
行病鬼已经感受到元宝对其的嘲讽之意,于是冷冷道:“我家星月才是你的命里真君。你要是娶了我家星月,将来行事无往不利。否则……嘿嘿!”行病鬼嘿嘿几声冷笑,似有无限惆怅,隐于心底间。
元宝道:“我既然是武曲星君转世,就当与众不同,看天上那颗武曲星,孤独无依,独自闪亮,那便是我。”行病鬼依旧冷笑道:“主人竟然还是知道您就是武曲星转世?”元宝道:“我自己也不信自己是武曲星转世。”
行病鬼道:“作为将来上官家的女婿,我们曾经专门做过一个调查——发现你原来真是武曲星君!”
元宝道:“是又如何?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行病鬼道:“你一声孤独多舛,恐孑然一身。”元宝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天煞孤星的命理,何苦再将星月与我绑在一起,岂不害了你家星月?”元宝倒不担心自己的孤独多舛,唯恐担心再多一累赘。
行病鬼呵呵笑道:“虽说主人命硬,五行属金,富甲天下,可偏偏与六亲无缘。别人家女子不能与主人匹配,单单星月能够。星月长于主人七岁,五行属火,主人不仅不能克了星月,星月反而可以融掉公子的孤星命理,有了星月相伴,公子可谓一帆风顺。”
元宝不理会行病鬼的话,道:“你说现在如何处理上官星月?”行病鬼呵呵道:“当然是救她和她一起离开啦。”
元宝道:“嗯。”元宝嗯了一声,已经打定主意,救了星月就将她放掉。
抖动木剑,道一声:“散”,将行病鬼召回去。
回到观中,到得厨房,厨房里面的地下室用木板盖着,一把铁棍插住木板盖鼻。元宝抽出铁棍,打开木板盖,顺着斜梯下去,虽然没有灯火,元宝看得清清楚楚,在地下室一旮旯角,蹲坐着身穿白衣服的上官星月,星月双手被铁链锁着,披头散发,两眼微合,活似女鬼。元宝走近,拍了拍星月的肩膀,星月朦胧睁开双眼,两眼无神,茫然看着元宝。元宝心中不忍,知道星月被下了蒙汗药,为了维继药力,每顿饭里都掺着蒙汗药。抽出木剑匕首,一下子将铁链砍断,抱着星月从地下室出来。回到自己房内,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叫醒蓝悠悠,蓝悠悠睁开朦胧双眼,见元宝抱着星月刚想发怒,被元宝捂住了嘴巴,示意不要说话。三人蹑手蹑脚出的观门。